语调之刻意,听得一旁的孟千秋头皮发麻:怎么还带艺术加工的?
他本想用眼神提醒燕筠快逃,毕竟惹怒一国之君的后果可不是自己能担待得起的,却没想到平时温润柔和的小太监也忽然硬气起来:
“陛下有所不知,昨夜王府的掌事太监滥用私刑,王爷为了保护小人负伤,小人也是担心王爷伤势,这才辗转反侧,彻夜难寐。”
“什么,小皇叔受伤了?”
云惊澜霍然转向孟千秋,“你怎么不给朕说?”
“小伤而已,若是再耽误片刻,怕是已经痊愈了。”
孟千秋半开玩笑地揭过这茬,不想让任性的小孩儿继续瞎操心,没想到云惊澜却不肯让他如愿。
“既然你明知王爷身上有伤,怎么还敢劳烦他照顾你?他不忍心罚你,朕可不一样。”
他凌厉狭长的眸子斜睨着燕筠,涌动的寒意和刻毒似要将人刺伤。
燕筠神色淡静,对明晃晃的威胁居然熟视无睹,甚至动作麻利地为孟千秋洁起了面:
“那陛下换个角度想想,小人既然如此微不足道,那因为小人伤了与王爷的和气,岂非得不偿失?”
“你……”
云惊澜被对方话语中的自信和坦然狠狠噎了一记,脸色更加阴沉。
眼看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孟千秋急忙打起圆场:
“陛下,燕筠他怎么说也是因为臣受的伤,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回算是臣有愧在先,还望陛下宽宏大量,不要计较。”
“你也是,对陛下说话如此不敬,是唯恐我护不住你么?”
后半句话他压低了声音,显得温柔又无奈。
燕筠捏着毛巾的手指顿时紧攥。
见孟千秋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小太监也显得蔫头耷脑,云惊澜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左右不过是个卑贱下人,确实不值得因他继续找孟千秋的不痛快。
“对了,今日朕来此,也是想请小皇叔出席今晚柳将军的洗尘宴。”
云惊澜话锋一转。
“虽说他上次对你出言不逊,但事后朕已经狠狠地教训了他,宴上也正好让他给你陪陪罪。这样小皇叔可会觉得舒服一些?”
他坐在孟千秋身边,貌似无意地挡开了燕筠。
“臣都可以的,陛下开心就好。”
孟千秋本能地往里缩了缩,即使努力说服自己云惊澜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也始终畏惧着旁人的亲近,更遑论这个人的滔天权力。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去见见柳明川。
虽说参加这种场合,大概率只会让对方觉得晦气,对自己的印象更糟,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莽上去。
至于事态是往好还是坏发展,就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
想到这一点的孟千秋越发焦虑起来。
……
洗尘宴定在卯时,孟千秋本着现代人良好的时间观念,提前一刻钟到达了北宸殿。
鉴于摄政王的日常穿着都是华丽款,他不想骤然崩了人设,又不能太过喧宾夺主,索性披了件黑底绣金的外套,在低调中奢华。
燕筠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原本他顾念那人身上有伤,但燕筠执意要跟来,也只能顺了他的意。
孟千秋正上着台阶,鼻端忽然嗅到一股浅淡的冷香。
这个味道是……
他抬起头,正与前方萧晚亭投来的目光相遇。
国师的眼神比起初见时温和许多。
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似乎消散了些,但让孟千秋不安的诡异亲切感却在加剧。
他刚想开口问句好,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什么情况?
孟千秋死死盯着萧晚亭,眼中他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