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到了沈灼面前:“呜……郎君究竟何处得罪了殿下?他大病初愈,还请殿下莫要再折磨他了!”
沈灼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折磨?”
“君先生自愿下场,何以污蔑是本殿下在折磨?”
信安哑口无言:“这……”
怨恨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快速的舒展枝叶,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为何!?
郎君已做到这种程度了,沈灼却还不肯松口伴读之位!分明是拿他开心!
信安羞愤到了极点。
此番下去,名誉受损的定然是郎君。在这个风骨反来逼人的地方,若是失了风骨,便等同于失了地位。主人不受待见,他的日子亦不会好过。
信安陷入魔怔,他受郎君大恩,自该为主人肝脑涂地,竟说出了狂悖指责之语:“殿下从前缠着郎君,现在却换了办法逼迫,软的不行,便要来硬的吗?”
沈灼发出冷笑:“我何时逼他?”
还真是颠倒黑白!
前世如此,今生又是如此,君照雪将身边的奴仆宠得心比天高,在对他施行捧杀之策前,已有了‘一试便知的对象’。
信安就是另一个捧杀之策下的他。
沈灼回想起了前世和太子的见面——
万喜死后,无人能稳妥处理他的尸骨。
他忍住屈辱,去求了太子最后一次。
大雨之中,侍卫们将他重重阻拦,连靠近也无法做到。
他满身泥泞的跪坐在地上,颤抖着询问:‘阿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样待我?’
太子举伞站在大雨下,神情里再也看不到半点温情。
‘捧杀的献策之人,一直都是你最喜爱的君照雪。’
‘你已无价值,又能拿什么来交换,让孤帮你?不光是孤,你最喜爱的君照雪只会做得比孤更绝情。’
都是凶手。
信安见无法触动沈灼,便存了死志,要为了郎君最后博一次。
信安豁出命的冲到了沈灼面前——
‘都看看吧,过分的是七皇子。’
‘七皇子逼迫郎君下场,参加伴读比试非郎君所愿!’
‘若是七皇子当真大怒,狠狠处置了我,世人舆论会转向七皇子以权势欺人,便能保全郎君!’
这是激将。
信安朝前几步,即将要拽到沈灼的衣摆。
“这奴仆要做什么?”
“小心!”
在一片慌乱之中,君照雪用第五十箭对准了信安——
箭头刺破了寒风,猛地朝着信安的后背射来。
信安的手刚拽住沈灼的衣摆,捏着不肯放手,便因中箭而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不停痉挛,已陷入了昏迷,鲜血和土壤搅在一起,变成难以清洗的血垢。
众人惊魂未定,看向了站在寒风里拉弓的君照雪。
他的眉眼透着与往日不一样的冷意,寒风吹得他衣袍猎猎,飒爽矫健。
“殿下,这是第五十箭。”
咚咚咚。
错杂的心跳,如擂鼓般响起。
众人忘记了呼吸,便这样震惊的看着君照雪。
沈灼:“你的奴仆……”
君照雪:“他冒犯殿下,须得重罚。”
沈灼:“……”
他沉默着,打量着,好似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君照雪。
非他动手,而是主人亲自动手,激将和牺牲都不管用了。
沈灼的手捏得泛白,薄凉的看向信安,好似在看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