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被捋顺了毛:“好好涂药,别总是受伤的样子。会脏了我的眼,明白吗?”

叶听霜丝毫不觉得刺耳,竟浮现一丝真情实意的笑:“喏。”

单显猛然退后一步,看待叶听霜的眼神,犹如看待什么祸国的怪物。

而沈灼高坐于殿堂之上,像是被累累尸骨堆积而出的古代暴君。

叶听霜……

他、他竟然……

乱上!

那一轮本该遥不可及的明月,永远无法被他们这等低贱之人触碰,如今却被欲望化作的锁链牢牢拴住。

于是……

轰然坠落。

为什么受到青睐的人不是我?

单显的脸色愈发苍白,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后退时几欲跌倒。

原本单显便难以站直,竟被身后的一只大手给狠狠推开。

“别挡孤的路。”

“滚开!”

空气在此刻凝结。

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长乾宫,身后紧跟的万喜和虞淮都面如死灰,战战兢兢的模样毫无一宫常侍和校尉的尊严。

咆哮的寒风倒灌而入,吹灭了屋内的蜡烛。

光线顷刻间变得灰暗,如水般漫上眼帘,带来无与伦比的阴森感。

沈灼的坐姿原本歪斜着,在看到对方时,忽的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缓缓坐直了身体。

“阿兄怎么来了?”

太子的双目布满红血丝,充满攻击性的对上了沈灼的眼。

压抑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疯狂。

太子并未回应,反倒讥讽的看着叶听霜:“此等低贱之人,也配用孤的药?”

沈灼紧拧眉头:“你们先下去。”

虞淮心头骤颤,七皇子约莫还不知道,太子刚服了散,处于最不稳定的状态之下。

现在的太子受不得一丁点儿刺激!

虞淮:“殿下……这……”

沈灼:“无碍,我亦有些事,想同阿兄说明。”

情绪被死死吊着。

太子的身上弥漫着浓厚的酒气,杀意快要化作实质,却无法爆发出来。

“下去吧。”

“孤倒想听一听,弟弟究竟想说些什么。”

众人如临大赦,赶忙退出了长乾宫。

他们一方面惧怕着太子,另一方面又担忧太子会迁怒七皇子。

所有人都在朝着殿门外退去,在叶听霜也起身离开时,岿然不动的太子突然转过头看向他,像是食人的恶鬼:“不过是一蝼蚁,你怎配留在清昭的身边?”

叶听霜脚步微顿,好似太子的话根本没有触动他分毫。

“奴一条卑贱性命,太子和殿下想要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

“奴自是不敢违抗。”

太子重重嗤了声:“你难道想告诉孤,都是清昭强迫你的?就凭你?”

叶听霜始终低着头,态度不卑不亢。

太子眼皮直跳,叶听霜虽未回答,却有种‘无声的默认’。

想起沈灼要同他谈话,太子强压着内心的暴戾:“滚下去,莫要在孤的面前碍眼。”

叶听霜这才挪动了脚步。

然而在擦身离去时,叶听霜的眉眼却展露出一股截然不同的冷意。以往从不会因他人的辱骂感到任何不忿,此刻内心却涌起天翻地覆的变化。

仅仅是因为沈灼朝着他死亡的心湖投入了一颗细小石子。

咿呀——

雕花殿门再度合拢。

光线变得更加昏晦,只余一道晚霞的余晖。闯入殿内时,落下一团脏污的剪影。

沉默不过片刻,太子便开了口:“为何维护他?”

“阿兄不是看到了吗?”

沈灼揉弄着自己泛红的唇瓣,看向太子的眼神毫无半点温度,“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太子即将彻底爆发,对方轻易间就挑动了他的情绪。

太子厉声道:“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于下毒害自己之人抱有善心?哪怕是想揪出叶听霜背后的罪魁祸首,也绝对无法容忍!更何况……”更何况,还是一个亲吻。

沈灼的神情有些恍惚,想起了上一世的殿审的一败涂地。

不光是王鼎侮辱、太子嫌弃,还有喜欢之人的利用。

哪怕费尽心力,想要讨得君照雪喜欢,甚至不惜卑微做小……

可人人都说他不配,平白惹人嫌恶。

籍田春猎时,他被心心念念的君照雪利用又诬陷,那个时候的他才彻底看清了一切。

这次他想翻盘。

而叶听霜,会成为这场殿审的关键,他绝不可能轻易交出。

沈灼异常平静:“阿兄为何会在服散之后走出东宫?这还是第一次。”

太子:“现在是孤在问你!”

沈灼的脑子微微发麻,近乎饮毒般,哪怕内脏已经灼痛,却有种上瘾的快感。

兄长啊,把自己的真实轻易展露出来,不就等同于让我肆意揉搓吗?

最坏的结果,是太子毫无所动。

然而太子却情绪外露到出乎意料,真是惊喜。

沈灼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做出几乎扼住自己喉咙般的尝试:“因为我想留着他,因为我欣赏他,因为我想玩弄他。”

太子双瞳赤红,忽的大步走向沈灼,用手指死死箍着他的下巴:“沈!灼!你玩弄什么不好?那样一个脏污的阉人,连你一根手指都不配触碰!”

沈灼被迫对上那双阴森的眼,呼吸略微急促了起来。

是错觉吗?

就好像他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松压垮他,让他瞬间失控。

在如刀尖对撞般的对峙下,沈灼忽的仰起头笑得眉眼弯弯,堆满了讨好巧笑。

这样的刻意却不会让人生出反感,反倒因为察觉到对方的‘上心’,而莫名生出了满足。

“阿兄,你不是说过,但凡我喜欢的,你都会给我的吗?”

一种天真之下的堕落妖娆。

沈灼天真又恶毒,轻轻吐出,“那我就要叶听霜,你给我,好不好?”

他是专门往太子最失控的东西去戳,去刺。

殿外守着的虞淮听得心惊肉跳,身体也不禁颤了颤。

疯了!

兄弟两人今日的尖锐,超出了他的所有想象。

天空阴暗得不像话,厚重得云层沉得好似一块铁,不停的逼压着天和地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