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与后果

1995年12月25日(星期一):

这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多刺的生物伸展着它的小身体,莉娜挠了挠它的肚子。猫猫发出一种快乐的吱吱声,莉娜对纽特咧嘴一笑,纽特正微笑着看着她。

“它真可爱,”她说,轻轻地把它脖子上的铃铛转向一边,露出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长疤。“它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自立门户?”

他们在他房子的后面,在纽特所谓的“动物室”里,他在那里照顾路上发现的受伤的神奇动物。沿着那只豺狗躺着的柜台往前走,在一个敞开的大水箱里,有两只护树罗锅,莫蒂默正小心翼翼地向它们打招呼。在对面的一个小围栏里,有一只受伤的眼睛上带着眼罩的小月亮牛。房间尽头的一个栖木上坐着一个有烧伤痕迹的金丝雀,角落里的一张小床垫上睡着一只老猫狸子。

“我希望再照顾一个星期,它就会痊愈了,”纽特回答。“哈梦妮,”他朝鸟儿做了个手势,“几个星期后就可以走了。”

“那马格努斯呢?”莉娜问道,对着那个熟睡的猫狸子点点头。

纽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叹了口气。“可怜的马格努斯,”他喃喃地说。“它太老了,我觉得让它在这里度过余生也许会更好。尤其是因为最近非法狩猎的增加。”

莉娜握紧了她没有摸到铃铛的手。在她小时候和瓦莱丽娅一起旅行的时候,她偶尔会遇到猎杀神奇生物的猎人,尽管她当时还是十分缺乏同情心,但她仍然对猎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他们所猎杀的神奇生物很少有需要被杀死的时候,因为他们通常只需要收集它们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够了,用来制作药剂或用于其他目的,所以当它们被屠杀时,通常只是那些人为了好玩。莉娜认为,这比冷血谋杀好不了多少,有时甚至更糟。

所以现在在她工作的时候偶尔碰到这样的人,她非常乐意尽一切可能破坏他们的行为,如果他们所做的是非法行径,她就把他们带到地方当局的注意中去。

“纽特!莉娜!”蒂娜的声音从动物室外面传来。“午饭准备好了!”

莉娜最后挠了一下那只猫,然后跟着纽特走了出去——她停顿了一会儿,让莫蒂默跳到她的胳膊上,急忙坐到她的肩膀上——她走进了餐厅,其他人都已经就座了。

罗尔夫的父母和他的外祖父母一起过节,所以只有纽特、蒂娜、罗尔夫、玛姬、奥利弗和莉娜一起吃圣诞午餐。

莱姆斯也受到了邀请,但他选择留在格里莫广场,与哈利、赫敏、穆迪和韦斯莱一家一起去圣芒戈医院看望亚瑟。

“闻起来好香啊,蒂娜。”莉娜一边说,一边在堆得满满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蒂娜报以微笑。“谢谢。我不会说我有我姐姐在烹饪方面的天赋,但是当你已经活了九十四年的时候,你总能学会一两招的。”

他们吃饭之前先拉圣诞饼干。一顶大礼帽从莉娜和罗尔夫拉的那顶里掉出来了。他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傻笑着递给她。

“我想这是给您的,夫人。”他说。

莉娜耸了耸肩,接过帽子,找了一个角度把它戴在头顶上。

坐在她对面的奥利弗给了莉娜一个印象深刻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做,”他说,“但你真的做到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三角帽。“但我想我自己就不能说出同样的话了。”他把三角帽戴在头上。

莉娜把头偏向一边,打量着他。“还不算完全糟。”她诚实地说。

“你可以跟我换。”玛姬插嘴说,手里拿着从她自己的饼干里抽到的土耳其毡帽。

奥利弗看了看那顶帽子,然后对他的女朋友露齿一笑。“不用了,谢谢。但是——”他迅速地从她手中拿过土耳其毡帽,戴在她的头上。

“戴好了。”他向玛姬眨眨眼,玛姬瞪着他。“惊艳。”

罗尔夫的头上戴着某种看起来像是头饰的帽子,他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因为玛姬显然没有摘下那顶土耳其毡帽。

玛姬并没有忽视这一点,过了一会儿,罗尔夫痛苦地叫了一声。莉娜只能假设在桌子下面,某人猛地踢了下他的小腿。

“好了,孩子们,”蒂娜严肃地说,她头上戴着一顶红色软呢帽。“别吵了,否则我就把这些食物都消灭掉。”

年轻人们赶紧道歉,纽特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模糊不清的东西。可能是个帽子,也可能是个茶壶套。

莉娜深情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端起她那装着热红酒的高脚杯,举起酒杯说:“大家圣诞快乐。”

其他人也都举起了酒杯,齐声喊道:“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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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比尔、弗雷德和乔治回到亚瑟的病房,告诉其他人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没有和他们一起在茶室时,莱姆斯出发去找那四个十几岁的孩子,希望他们没有惹上什么麻烦。

他很快就确定他们不在一楼的任何地方,于是爬上了二楼的楼梯。在那里短暂的搜寻之后,他得出结论,他必须在第三层继续搜寻。

然而,他刚走到楼梯口,他们四个就从楼上下来了。

“你们在这儿呢,”他说,松了一口气。“来吧,亚瑟想和你们所有人聊聊,既然他和莫莉现在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罗恩、金妮和赫敏一看到他,就盯着莱姆斯看了一会儿,然后再刻意把目光移开——不像是在无视他,更像是无法与他的目光对视。

另一方面,哈利直直看着莱姆斯,他的表情既慌乱又不安。

莱姆斯皱起眉头。“一切都还好吗?”他们走下楼梯时,他问道。

他们匆匆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他。

“我们,呃,在四楼碰到了一个人,”金妮说,声音听起来过于谨慎了。

“吉德罗·洛哈特,”赫敏连忙说。“在长期病房里。很明显,见到他有点奇怪,因为——”

“因为他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我的错,”罗恩插话说。“呃,我是说,不完全是这样,因为那个饭桶想要抹去我们的记忆,但他用的是我那根坏掉的魔杖......”

“我明白了。”罗恩的声音越来越小,莱姆斯说。但他们三个仍然刻意避免与他对视,虽然他不认为他们在撒谎,但他感觉他们漏掉了其他东西,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表现得如此奇怪。

与此同时,哈利的目光不断地扫向莱姆斯,但他似乎不想在大家面前说什么。

因此,当他们到达亚瑟病房外的走廊时,莱姆斯放慢了脚步,退到离其他人稍远一点的地方。哈利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也照做了,这样当其他三个人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他就可以随手把门关上了。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莱姆斯,莱姆斯靠在走廊的墙上,疑惑地看着哈利。

“我们碰到了隆巴顿一家。”男孩简单地说。

“你是说纳威和他奶奶,还是......”

“他的父母也是,我们看到他们了,他们和洛哈特在同一个病房。”

莱姆斯的胃里翻腾起来。“罗恩,赫敏,金妮——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是吗?”

哈利摇了摇头。“但他们现在知道了,包括折磨他们的是莉娜的父母。他们都明白莉娜讨厌她的父母,”看到莱姆斯张开嘴想插话,他迅速补充道。“尽管如此,这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震惊。”

好吧,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看到他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奇怪——毕竟,他是那个爱着那个女孩的男人,而他们刚刚发现那个女孩是那些夺走他们朋友父母的人的女儿。

然而,哈利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这并不能解释他的行为。

“那你在烦恼什么?”莱姆斯问他。

哈利低头看着地板。“那个病房里不只有洛哈特和隆巴顿一家,”他平静地说。“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被纳威的父母弄得心烦意乱,洛哈特又想给我们所有人签名——但我瞥见一个治疗师从床帘里走出来。”

莱姆斯皱起眉头,“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哈利回答,抬头看着他。“她浑身都是黑色的血管,就像莉娜生病时的一样。”

莱姆斯脸色苍白。蕾诺拉·特拉弗斯——当赫敏提到长期住院医生的病房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她。

“她就是莉娜在一年级被指控袭击的那个女孩,对吗?”哈利继续说。“当我看到莉娜手上的血管时,我从来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但当我看到她躺在那里时,我想起了多年前珀西告诉我的事,那是我第一次向别人问起莉娜。”

自从知道莉娜杀了她的祖母,莱姆斯几乎没有想过特拉弗斯家的女孩。她的处境似乎是......无关紧要。

但是现在那个女孩——或者更确切地说,那个年轻的女人,她现在应该已经二十五六岁了——离他如此之近,他感到一阵内疚。

当然,根据莉娜的说法,特拉弗斯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她是一个纯粹的纯血主义者,但对于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来说,她的命运是一个悲剧。

“莱姆斯。”

哈利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莱姆斯重新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什么事?”

“这不仅仅是谣言,对吗?莉娜真的是那个女人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莱姆斯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嘴唇,仔细考虑着他的回答。最后,他问道:“莉娜跟你说了多少她的病情?”

“几乎没说什么,”哈利说,“除了她每天都要注射以外。”他把头偏向一边。“你是说莉娜没有真的攻击她吗?这更像是......感染?”

莱姆斯叹了口气,摸着下巴说:“哈利,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解释这一切。”

“那么莉娜会告诉我吗?”哈利问道,“如果我问她呢?”

“我想这是她欠你的。”莱姆斯坦率地说,“毕竟,信任是双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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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住户们都聚集在客厅里迎接新年——除了韦斯莱夫人,她在晚饭后不久就上床睡觉了。

她允许孩子们一直待到午夜,但是她嘱咐小天狼星、莱姆斯和莉娜,在那之后他们就要上床睡觉了。哈利怀疑莱姆斯是唯一一个真正会执行这个命令的人——不过即使是他,在具体时间安排上也可能相当灵活。

目前,这三个成年人并没有做什么监督工作。小天狼星仰面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听着莉娜送给他的圣诞节唱片。克鲁克山蜷缩在他胸前。莱姆斯和莉娜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莉娜的屁股夹在椅子的扶手和他的膝盖之间,她的腿放在他身上,脚搭在另一个扶手上。他们手挽着手,脸离得很近,正专心致志地低语着什么,哈利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这可能是一件好事。

并不是说这些青少年需要太多的监督。韦斯莱太太说得很清楚,他们谁也不能碰一滴酒,小天狼星、莱姆斯和莉娜默许了这一命令。

弗雷德曾开玩笑地问哈利,他还有没有特洛斯基诺尔罂粟种子可以分享,这样他们就可以“在高/潮中结束这一年”——当他妈妈无意中听到这个笑话时,她用她能有的最肮脏的眼神看着他,他赶紧收回了这句话。

现在,十一点一刻,他们围坐在地板上打牌。赫敏已经厌倦了一轮又一轮的“霹雳爆炸”游戏,她向他们介绍了麻瓜的骗术游戏,金妮玩得很好。

另一方面,哈利的情况不太好。他的心思全在圣诞夜与莉娜的谈话上,莉娜终于告诉了他她的病情的真相,以及一件神秘、黑暗、魔法的魔法物品——赫卡特之球的真相。

“我想让你明白我做过坏事,想过坏事。我与它们之间有一些难以割断的联系。那些黑暗的东西只是我的一部分,我觉得我永远无法摆脱它们......”

这是在密室事件发生后,在霍格沃茨他们经常见面的密室里,莉娜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哈利终于明白了,她指的不仅仅是她和伏地魔的关系。

“那是在她知道自己杀了祖母之前,”哈利想,他的目光投向莉娜,莉娜正因为莱姆斯说了什么而轻声笑着,看起来那么愉快。

他甚至无法想象每天带着那些记忆醒来会是什么感觉。塞德里克被三强杯带走,无法救他的罪恶感已经让人无法忍受。

无论如何,他不打算马上和罗恩、赫敏讨论这件事——他们刚刚从发现莉娜父母对纳威父母做了什么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和金妮——还有金妮向他们倾诉过的弗雷德和乔治——都没有和莉娜谈过这个话题,而莉娜也没有努力和他们谈过。

尽管如此,圣诞节后的几天还是有些尴尬,即使是现在,哈利也感觉到了一些挥之不去的不安。

当然,他们都知道莱斯特兰奇夫妇是食死徒,但是他们折磨朋友的父母显然是另一回事。

乔治的声音打断了哈利内心的沉思。

“你知道吗,赫敏,”他说,“我很惊讶你会赞成一个关于作弊的游戏。这看起来......对你来说不太合适。”

赫敏耸耸肩,为下一轮洗牌。她指出:“这不是真正的‘作弊’,因为这是游戏的全部前提。这是在规则之内的。”

莉娜和莱姆斯的窃窃私语中断了,因为莉娜无意中听到了这些话,她好笑地哼了一声,引起了全部青少年的注意。

“什么?”弗雷德挑了挑眉毛问道。

莉娜对大家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个有趣的矛盾修饰法,”她说。“作弊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这也是一些人对待生活的方式。”莱姆斯挖苦地补充道。

“那是什么意思?”金妮皱着鼻子问道。

“只是对人们如何建立道德准则的一点评论,”莱姆斯轻蔑地回答,“仅此而已。”

莉娜接着他的话说:“别让我们打扰你们玩游戏,我相信这样度过除夕一定比讨论道德哲学的复杂性有趣得多。”

其他人转回游戏,但哈利继续看着莉娜。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们两个坐在禁林外围那张变形长椅上的情景。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行这样的对话呢?”他最后问道。

莉娜已经对莱姆斯说悄悄话了,听到这话,她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什么谈话?”

他引用了她三年前对他说的话。“善与恶是非常小的词汇,却表达了非常大的思想。当我问你伏地魔试图拿走魔法石那晚对我说了什么时,你就是这么回答的。”

现在,每个人的目光都在他和莉娜之间转来转去——甚至连小天狼星也不例外,小天狼星已经翻到他的身边(这让克鲁克山很生气),用一种好奇的表情看着他。

莉娜感到惊讶的是,哈利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而不是在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谈论这个话题,她把惊讶藏了起来。

“啊,是的,”她轻轻地说。“‘世上没有善恶,只有力量,以及那些软弱得无法寻求力量的人’。”

“伏地魔对你这么说的?”小天狼星皱着眉头问哈利。

“还有我,”哈利还没来得及回答,莉娜就说,“我很小的时候。”

“你真的认识他?”金妮压低声音问,哈利突然意识到,他的朋友们对莉娜了解得实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