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情绪

也许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她没能成功施展守护神咒。也许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了,加重了她的挫折感。

他慢慢地走近她。“莉娜,”卢平小心翼翼地说,“有什么事让你压力很大吗?”

“压力?”她瞪着他,好像他是个傻瓜似的。“不,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过得非常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尖刻。

“我是说课外的事,”莱姆斯很快澄清道。

“那有什么关系?”她厉声问道。

“这可能就是你的问题所在——”

“真正让我头疼的是,”莉娜嘶哑地打断了他,“施展这个该死的咒语的唯一方法就是用一些幼稚的感情,而不是真正的技巧。”

就在那时,就是这句话让莱姆斯明白了。

“这对你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对不对?”他惊奇地看着她。“你以前从来没有施不出咒语的时候。”

“我当然没有!”莉娜生气地说,令莱姆斯惊讶的是,她还跺了跺脚。“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的声音在愤怒中越来越大。“白痴才会失败!”

莱姆斯交叉着双臂,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正常人都会失败。”

“这是一回事!”

这就说明问题了。“你就是这么看待其他人的,是吗?”莱姆斯问,他的语气温和而严肃。“把他们当成傻瓜?”

莉娜似乎失去了控制自己脾气的能力。“不然我要怎么看待他们?”她喊道。

“我从四岁就开始使用无杖魔法!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熟练的大脑封闭术专家了!我第一次尝试幻影移形就成功了!我施展过你做梦都想不到的魔法!而普通人甚至很难理解魔法和它背后的基本概念!所以如果我不能施展守护神咒语,那就不是我有问题——是这个愚蠢的、该死的咒语有问题!”

除了莉娜粗重的呼吸声,教室里一片寂静。她怒视着莱姆斯,肩膀起伏着,双拳紧握。她脸上是一种接近于暴怒的表情,看上去相当精神错乱。这是莱姆斯第一次看到她与她母亲的相似之处。这让他很不安。

“也许,”他说,语气比他预想的还要冷一些,“我们应该结束今晚的课程,下周再试一次——”

“你还不明白吗?”莉娜打断了他,声音比刚刚小了一点,但是听起来莫名很痛苦。“不会有下周了。如果我到现在还没有做到,我就永远不会做到了。”

莱姆斯扬了扬眉毛。“你两周前不是告诉我不可能的事情就是那些尚未成为可能的事情吗?”

莉娜拿起她的魔杖,毫不客气地塞进口袋里。“好吧,恭喜你,”她说,没有看他。“你成功证明我错了。”

这让莱姆斯很不高兴。“你是在暗示我希望你失败吗?”

她看了看他,然后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先生。我真的对你一无所知。”她的语气是非常挑衅的,这明显激怒了他。

“你可能很聪明,莉娜,但我不会容忍你的无礼行为,”他警告她。

她轻蔑地看着他,“好吧,我相信尊重是需要赢得的。”

莱姆斯愣住了。“你在守护神咒方面进展缓慢并不是我教学能力的反映,”他严厉地说。“失败完全是你自己的错。”

莉娜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她的右手抽搐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莱姆斯以为她要拔出魔杖诅咒他。相反,她把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她的脸虽然还在生气,但又恢复了以前的镇定。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她冷冷地说,“校长现在给我单独上变形术和魔咒课。他还向我提供了黑魔法防御术的同样待遇,我想我得去接受他的邀请。”

“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莱姆斯同样冷冰冰地回答。“那我就不指望你来上课了。”

“当然,你不会的。”说完,莉娜转身大步走出了教室。

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莱姆斯不顾一切地想把过去几分钟积聚在他心里的愤怒发泄出来,他猛地把拳头狠狠砸在最近的桌子上。

很痛,但那一刻他不在乎。

自从他们第一次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见面以来,他就对莉娜很感兴趣。

食死徒的女儿,似乎和大难不死的男孩存在着某种情谊。女学生会主席,学业出色,拥有斯莱特林们的尊敬。他在与她的接触中进一步感觉到她那种魅力——那种冷静而自信的举止,那种令人钦佩的自律和决心。

但在今晚,他看到了别的东西,一些不稳定的东西,一些苦涩的东西,一些…黑暗的东西。

现在,莱姆斯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精心戴着面具的真正的女人。

那才是真正的莉娜·莱斯特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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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0月3日,星期日:

第二天早上,莉娜天还没亮就离开宿舍了,朝礼堂走去。家养小精灵每天早上六点左右开始把早餐送出去,但今天是星期天,莉娜怀疑七点以前不会有人到。

这样再好不过了,因为现在,莉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单独吃饭。今天早上即使是家养小精灵也对她来说太多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莉娜就想捶墙。她让自己那么生气,这不仅非常愚蠢,而且还很危险。她差点失去控制使用了魔法,这在正常情况下已经够坏的了,而现在就等同于自杀。

不管怎样,她已经造成了足够多的伤害。卢平现在明显很讨厌她,她不会责怪他的。他看到了——呃,她真希望她能把这称为“丑陋的一面”,但他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守护神的失败在她心中激起的是莉娜最古老的部分,那一部分自童年起就没有改变过。愤怒,怨恨,轻蔑,她不在乎伏地魔是个杀人犯,她只在乎伏地魔认为她和他一样卓越。

打开大厅的门,莉娜惊讶地发现她并不是那天早上唯一一个起得特别早的人。艾琳坐在拉文克劳餐桌旁,凝视着远方。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莉娜的出现。

自从验血结果证实她快死了,莉娜就尽力避开那四个一年级的女孩。事实上,她一直在尽力避开所有人,甚至是玛姬和罗尔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对卢平大发雷霆并不奇怪——除了邓布利多,他是她最近唯一一个长时间交谈的人。

莉娜走到斯莱特林长桌前,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这样就不会让艾琳发现她的存在。

但是,她越走近,那年轻姑娘的情况就越明显。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就好像哭了一整夜似的,她整个的肢体语言表明她正处于毁灭性的痛苦之中。

这让莉娜停了下来。试图安慰别人是她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但在另一方面。

“你是女学生会主席,”一个更理性的声音提醒她。“你应该尽你所能去帮助其他学生。你是处于个人危机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让别人受苦。”

莉娜叹了口气,她改变了方向。“艾琳?”她轻声喊道。

艾琳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勺子掉进了她面前的一整碗麦片粥里。她转过身来看着莉娜。“你好,莉娜。”

莉娜在她旁边坐下,但是背对着桌子。“你起得真早,”她说。

艾琳点点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是啊,晚上睡得不好,”她喃喃地说。

莉娜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道:“怎么了?”

艾琳咬了咬嘴唇,莉娜看得出她内心在挣扎该说些什么。

最后,小女孩下定了决心。“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她平静地开始说,“但是在火车上,你帮助我的时候,我好像告诉了你摄魂怪让我想起了什么。”

“你父亲,”莉娜回忆道。“你说他晕倒了。”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时她怀疑艾琳的父亲没有...没有再站起来。

艾琳慢慢地点点头。“他死了,”她用非常小的声音说。

所以莉娜是对的,“请节哀。”

“谢谢你,”艾琳低声说,盯着自己的碗。

“你昨晚没睡觉是因为你一直在想这件事吗?”莉娜问。

艾琳点了点表示同意,但她没有抬头。

莉娜不舒服地抓了抓脖子。很明显,艾琳没有说出更多的事情,但是她在犹豫要不要逼她说出来。莉娜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桌子,从一碗水果中抓起一个苹果。

“你为什么不吃点东西呢,”她建议道,“等你吃完了,我们可以出去看日出。”

最后,艾琳抬起头看着她。“听起来不错,”她说,努力挤出笑容。

莉娜耸了耸肩,回眸微笑。“我发现如果我没有睡好,这有时会有帮助。让我觉得,”她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想是更平静了。”她咬了一口苹果。

“你昨晚也没睡好?”艾琳问,又拿起她的勺子。“这就是你起这么早的原因吗?”

“嗯,不是很好,”莉娜干巴巴地说。“但我已经习惯了。”正要再咬一口时,她注意到艾琳疑惑的目光。“我有很多糟糕的夜晚,”她解释说。

艾琳点点头,然后开始吃麦片粥。她差不多和莉娜同时吃完,她们一起离开了礼堂,这里完全空了下来。

到了城堡的正门,莉娜推开其中一扇门向外望去。天还很黑,但莉娜能看到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出来。她打手势让艾琳跟着她,走出城堡,来到山坡上,那里可以俯瞰禁林和海格的小屋。

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天空,一阵凉风从她们身上吹过。金色和粉红色的光芒开始填满天空,太阳慢慢升起。

过了一会儿,艾琳打破了她们友好的沉默。“这是我的错,”她说,在风中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莉娜低头看了她一眼。“什么?”

“我爸爸的死。”

莉娜挑了挑眉毛,简单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艾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家里只有我们。我妈妈去看我外婆了。我们一起在厨房做晚饭,这样她回家的时候饭就能做好了。

然后他开始发抖,他倒在地上,我没有马上叫救护车——”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莉娜。“救护车就是——”

“我知道救护车是什么。”莉娜在考驾照的时候就知道了。“继续说吧,”

但是艾琳没有立刻重新开始她的故事。“我那时候刚满十岁,”她说。

“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巫。我以为我能创造奇迹。就像阻止一棵倒下的树撞上我们的车,或者在班级项目中,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盆栽植物要照顾,而我的盆栽植物的寿命是其他人的两倍。

有一次我妈妈从梯子上摔下来,她摔断了胳膊,骨头都要从皮肤里突出来了。我爸爸开车送我们去医院,我一路上都没有松开她的手。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她的胳膊已经完全痊愈了。”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

“所以当爸爸晕倒的时候,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能治好他。”她的肩膀开始抖动起来,她忍不住呜咽。“我抓着他的胳膊,希望,我只是希望,我能做点什么。但最后,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他静止不动了。”她擦了擦眼睛。“直到那时我才想到叫救护车。”

莉娜犹豫地把手放在艾琳的肩膀上。“我不认为这真的是你的错,”她平静地说。

艾琳抬起头,含泪的眼睛盯着她,摇了摇头。“即使他们不能及时赶到,他们也可以通过电话告诉我如何帮助他。”

“你问过吗?”莉娜问道。“当你发现死因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是否可以做些什么来防止它发生?是否有人可以阻止?”

艾琳低着头,轻声地回答着,莉娜差点没听见。”我不能。我只是不能问,因为如果我问了...”

她不需要说完这句话,莉娜能理解。

她把手从艾琳的肩膀上拿开,低头看着那个心碎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明显艾琳还在为她父亲伤心。

但是莉娜还没有特别体会过悲伤。她能深深体会被抛弃,怨恨,孤独的感觉——但没有悲伤。

“你和其他人谈过这件事吗?”莉娜问,“你的家人、朋友、老师?”

“我没有,”艾琳回答。“我只是——只是——只是害怕。”又一阵泪水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但是你刚刚告诉我了,”莉娜指出。

“你不一样,”艾琳抽泣着说。“我以为你会理解的,因为你有这种,这种悲伤。”

“哇,谢谢,”莉娜想,感觉有点恼火。艾琳一定注意到了莉娜脸上掠过的一丝被冒犯的表情,她突然显得很尴尬。

“我不是说你总是看起来很悲伤,”艾琳很快说。“只是,你身上散发了那种感觉,好像你经历了很多。”

莉娜把手放在臀部。“哦,所以我现在看起来又老又伤心了?”她假装愤怒地说。

这足以让艾琳再次微笑起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