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

如果,如果不杀王保平,就可以换来去文华殿读书……

他带着几分真心实意地俯下身。

“谢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上下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三弟谋逆,已经被父皇贬为庶人了,你怎么还穿着孝衣?回去赶紧换了。”

穆玦还在想能去文华殿读书的事情,唇角弯着一丝笑,没有说自己穿着孝衣是为了取暖,温驯地应了一声“好”。

太子转过身,示意身边的内侍去把倒在地上昏厥的王保平扶起来抬走。

“时候不早了,六弟就和孤同路回去吧?”

一路上,太子都在和陆世廷说话。

穆玦走在一众内侍的末尾,不大听得清楚两人的谈话。

他没有正经读过书,他认的字都是夏明教的。

夏明被卖进宫来做太监前家里也是富贵的商贾,只是那时候大宁和北狄开战,夏明家里一夜之间就被兵痞抢完了家财,四处流落后,他就被家人卖到了宫里。

太子和陆世廷谈的东西,什么赋税、调兵、和北狄和谈,一大堆大臣的官职,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只听懂了南方大旱,粮草短缺,北狄趁火打劫,提出的和谈条件很苛刻。

太子之所以散步散到了偏僻的梅园,就是因为今晚和北狄使臣的宴席不欢而散。

但他听太子和陆世廷的对话,这两个人的意见似乎也并不统一,陆世廷想和北狄开战,太子却主张继续和谈。

陆世廷的语调从始至终冷淡低沉,太子的语气则越来越激动,还提到了三皇子外家被抄家的事情。

穆玦埋着头,努力让自己形如透明。

“六殿下今晚想杀的这个小太监,臣记得他之前是三皇子的贴身内侍。”

陆世廷嗓音清冷,一双茶色的疏冷凤眼侧眸望过来时,冻了梅花的寒意。

穆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没有立刻应声。

太子:“是吗?三弟谋逆,涉案的一众党羽东厂已经全部缉拿了,一个贴身内侍大约也不清楚那些事……六弟?”

“臣弟不知道他的身份。”

陆世廷低低笑了一声,眸底一片幽静。

“六殿下记性不大好吧?臣记得殿下去给三皇子守灵时,还跟这个太监起过争执,再往前,殿下被三皇子的人推入池子里,也有这个太监动了手……”

穆玦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那些时候,他不记得周围有人盯着他,陆世廷怎么会知道?

东厂的眼线在宫里已经……

陆世廷止了话音,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白玉革带。

跟在对方身旁的几个东厂番子立刻上前从太子的内侍手里抢过了王保平,把人拖到了他的面前。

穆玦抿了一下唇,看着陆世廷缓步走到他身侧,随手抽了一把东厂番子的佩刀。

对方把刀柄塞进他手里,修长的指节裹着他的手背,体温滚烫,和那双冷漠的眼瞳截然不同。

陆世廷控制着他的手,把刀尖对准了王保平的胸口。

“六殿下不是想杀了他吗?太子殿下不准,臣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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