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音(四)

慕千昙垂眸看她:“你觉得我乐于助人吗?”

裳熵噎住,支支吾吾半晌,气道:“我还是昨晚那句话,你一点心灵美都没有!”

慕千昙不置可否。她这颗心若不是被黑手抓住,早就支离破碎了。一颗心碎成那样,是称不上美丽。

见她一脸淡漠,裳熵越想越气,抓起油条想和她干架,这边还没碰到她衣角,便见人影一闪,已退到门边。

慕千昙脸色有些差:“不要浪费粮食。”

裳熵正在气头上,只想逆反去做。把油条啪叽一声砸在地上,还上脚狂踩几下,让好端端的食物烂成一滩不堪入目的泥。

少女的圆眼睛瞪大:“你觉得我这是浪费吗?”

慕千昙捏捏指尖,面色冷凝,就要发作时。裳熵忽然又蹲下.身,把那摊混着沙土的油条泥提起来,揉巴揉巴塞入口中嚼嚼吃掉。因为脏东西不少,甚至能听见牙齿搅碎石子的咯咯声响。

慕千昙:“....”

终于把硬东西嚼完,裳熵费力咽下去,嚷道:“我这根本不叫浪费,因为不管食物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吃下去。而你却认为食物脏了就不能吃,就要丢掉,那才叫浪费!”

慕千昙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长着铁胃。”

“是不一样!但!”裳熵双眸如迸火星,怒气冲冲:“但我要是喜欢什么,不管它是坏了,脏了,还是面目全非了,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可你的喜欢是虚伪的!道理也是!所有一切都是!你让我别浪费粮食,你自己连一碗粥都没吃完,我不想听一个挑食的人教训我怎么吃饭!”

慕千昙没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想了想,可能还是拒绝帮助秦河这件事,于是点点头,问道:“你不挑食?”

裳熵道:“我当然不挑!”

“好。”慕千昙走到撑起水盆的架子前,低头看看,她方才简单用来洗脸的水清澈干净,上面飘着店家放入的几片花瓣。

手背探入陶瓷盆中试了试水温,她道:“你过来。”

裳熵走过去:“怎样,你要打我!”

“不打。”慕千昙冲她笑笑,手掌摸上少女后脑勺。

平日总难得见她笑,加上后面那只手力道轻柔,近似抚摸。裳熵一时愣住了,还没说什么,措不及防下天地突然旋转。她眼前一黑,整张脸被按入水盆中,呛了大几口水。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女声:“吃了那么多东西,不口渴吗?这么不挑食的话,多喝点。”

陶瓷水盆中很快冒出一串串泡泡,裳熵呼吸受阻,挣扎起来,水花四溅,却被死死按住。

慕千昙攥住她两只手:“别乱动,师尊关心你呢。”

眼看着就要窒息,裳熵被逼着开始吞下要命的温水,一口一口,咕噜咕噜,直到大半盆水都被喝下去。她终于重新喘息,如获新生。

慕千昙松开她:“喝饱了吗?”

裳熵懵懵然,跌坐在地,头发濡湿,脸颊上滚落一串串水珠。

半晌后,她突然张口吐出一片花瓣,捂住肚子呲牙:“你是不是下毒了。”

“你想得到美。”看她狼狈,慕千昙心情好了些:“毒物用在你身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浪费食物。”

在地上坐了会,裳熵渐渐缓过劲来,用袖子擦去脸上水迹,就要跳起来咬人时,忽听见女人道:“我可以帮忙。”

裳熵一怔,脾气又被硬生生压回去。她问道:“为什么又突然可以了?”

慕千昙走到桌前,转身向后撑着桌面,慢条斯理道:“当然是有条件的,把你的黄金给我,我就愿意帮忙保护秦河。”

昨晚上还说要喷火,看看没有黄金她还能喷什么。这东西珍贵,不去偷不去抢的话可不容易攒起来。

裳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耐片刻后,将钱袋摘下来扔在桌上:“你说话算话。”

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慕千昙挑眉,将黄金收起来:“成交。”

桌上还有许多吃的,但搞成这样,实在没心情吃。裳熵哼了声,道:“我答应秦河今晨在鑫乐坊碰面,一起去辨认乐器,我现在就要过去了,你不要动她给我买的食物。”

慕千昙道:“谁会对你的剩饭感兴趣。”

裳熵再次揉揉肚子,想往门口走,又心有余悸的看了陶瓷盆一眼,愤愤道:“没见过你这种人!”

慕千昙道:“不客气,师尊的作用,就是带你见世面的。”

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丢给少女:“拿着这个,遇到危险就弄碎,我这边能感应到。”

裳熵接过玉佩,翻过来覆过去看看,而后小心塞入怀中,又瞪女人几眼,快速窜出房门。

袋里黄金也不知道多少钱,慕千昙正想去数数,就见少女扒着门框,只露个脑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绝对会遭报应的!”

说完这句,她脚底抹油快速溜了。

慕千昙掂了掂钱袋:“蠢货。”

清点黄金,是比可观数目,大概是裳熵毕生积蓄了。也不知道仅靠抓老鼠是怎么挣到这么多钱的,并且还只用来吃,实在浪费。

把黄金收起来,慕千昙整理衣物,出去逛街。在鑫乐坊到来之前基本没她什么事要做了,那俩小的会按照原著剧情慢慢抽丝剥茧,慢慢靠近真相。这过程里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裳熵的担忧完全是多余。

城中人不少,可逛之处也多。可她走了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也嫌周围过吵,便再次回到客栈,盘腿坐在床边修行。

李碧鸢道:‘你要这样干坐两天吗?话说平时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消遣?不玩游戏的话,看影视剧吗?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在这边播放,你那边听个声。’

慕千昙道:“不用。”

李碧鸢道:‘要不要打牌?你口头出就行了。’

“不要。”

‘我给你读小说呢?’

“没兴趣。”

一连说了十来种都被否决,李碧鸢鼓掌道:‘清心寡欲啊昙姐。’

慕千昙阖上眼,尝试着运转灵力到胸腔,去影响心脏上的那只黑手,却发现只要稍微触碰一下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便放弃了。

她仰躺于床,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琢磨着晚些时候再尝试,看看灵力能不能将黑手给撬下来。

如果只是疼痛,那可以忍受。如果是无法剥离的,之后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躺着躺着,她渐渐睡着了。突破噩梦再睁眼时,天边已有橙黄夕阳扑过来。

没想到这一觉睡的那么久。

她坐起身,准备那早上剩下的半碗稀粥喝了,突然察觉怀中某样东西在发热。拿出来一看,是一枚玉佩。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与它相匹配的另一块被损坏了。

慕千昙蹙眉,那俩家伙遇到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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