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挽理好桌面上的纸笔,自顾笑了笑,面上笑意温和真切,乌黑的眼眸泛起柔和的碎光。
“她愿意要也是好的,我写的字一向没人要的。”
邻里街坊都知道迟老板写得一手好字,见了面也是夸他百般好,好话在理,并不掺假,可平日里要是哪一家逢喜事办宴席,宁愿多花钱请别的老先生写一幅不如迟玉挽的字,也不会请他去写。
没有风尘气,半点不清高。他们都这样说他。
喜事风俗有讲究,题字要裱在家中门堂前招气运的,自然要找个品行清高的先生。
楚辙舟剑眉倏然拧紧,愣住了。
所有的话悉数噎在喉咙里,他沉默不语,看迟玉挽面色淡然如常,心里头品尝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滋味。
像被一根细针扎了一样,有点疼。
针尖刮擦心脏,并不真的刺得很深。就像这股情绪,微弱并不强烈,却绵长到令他难以忍受。
迟玉挽脑袋垂得很低,灯光照亮了他的半边侧脸,楚楚动人的漂亮。
哑巴了半天,楚辙舟开口,声线暗哑:“吃饭吧。”
餐桌上一碟青菜,一盘莲藕,还有一碗类似菌菇的东西,楚辙舟不认识这是什么品种的蘑菇,这些食材是迟玉挽中午准备好,预备晚上要煮着吃的。
迟玉挽一声不响,几乎不怎么动筷夹菜,很专心地低头喝粥,倒是那道不知名的菌菇,他多夹了几筷。
楚辙舟见他喜欢吃那道菜,问了菜名。
迟玉挽轻声道:“见手青。”
楚辙舟点了点头,记下了。
转念间,他太阳穴无意识突突地跳。见手青……有些耳熟,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迟玉挽食不言的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腰微弯,后背肩胛骨隐隐突起,身段单薄消瘦。
楚辙舟逐渐食不知味,心中五味杂陈,滋味复杂难言。
他平常就吃这些糠咽一样的菜么?
楚明泽到底会不会包养情人,情人能是给他这样糟蹋的吗?他每次来这里难道只顾寻欢作乐?
越想越难以下咽,楚辙舟最后彻底没了胃口。
他和弟弟平时互不来往,但楚明泽的工作注定了他大抵是没多少资产的,或许吃穿不愁,可远没到财务自由的程度。
楚家有钱却不是楚明泽的,自己没钱偏要学那些个太子党玩包养,平白祸害了人家。
这个人日子过得这样朴素清苦,衣裳大多穿旧了,顿顿跟吃斋一样,难怪身子骨差,看起来总病歪歪的。
楚辙舟想要说服他离开渡安潭的心思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