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一黑,像之前在湖边一样,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

“白先生……”

就连一旁的昌伯都看出了白岁的异常,刚要开口,床上仍在昏迷中的霍廷严也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紧攥的右手突然松开,一把拽住了白岁的腕子。

“白——”

“不要!”

在霍廷严再次开口前,白岁就像下午在湖边时一样,惊叫出声。

也跟下午一样,他无比抗拒地一把甩开霍廷严的手,转身跑出了病房。

他跟霍廷严在一起九年了,起初的两年里,霍廷严还会连名带姓喊他一声“白岁”;结婚后,或许是关系更亲近了,他们之间的称呼渐渐也就只剩下“你”和“我”。

九年时间,他都不曾将“爱”宣之于口,霍廷严就更是连一句“喜欢”都吝啬。

他们之间何曾有过如此亲昵的爱称?

白白……

白白……

这世界上可不只有他白岁一个人姓白。

不是还有闵修白吗?

这就叫白月光吧?

还真是至死不渝呢……

白岁觉得讽刺极了。

上辈子汽车坠湖,他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机会去找出那张照片。

其实关于替身的事,一直都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他也不想胡乱给霍廷严扣帽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重生后,似乎每一件事都在提醒着他——

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他一口气跑到位于住院部走廊尽头的电梯处,急躁地拍打着电梯的按钮,脑中一片空白,一心只想尽快离开。

今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院里,完全是看在昌伯的面子上,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若说之前他多少还顾忌着霍廷严曾经对自己有恩,那么现在,哪怕只是这辈子,他也已经给霍廷严当了两年的替身——

总算可以说一句两不相欠了。

电梯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白岁就急急跨进了轿厢,正好与隔壁一部电梯中走出的青年错身而过。

起先,他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经过的路人,但在电梯大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他抬头按下楼层按钮时,余光正好瞥见对方从自己正对着的门缝前走过。

相近的身高,相似的身材,微微仰起的下巴勾勒出芭蕾舞者身上那股如出一辙的,清冷高贵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从青年白衬衣敞开的领口边,白岁似乎看到了,那颗位于左侧锁骨下方的红痣。

叮咚——

电梯门终于重重合拢,轿厢开始缓缓下行。

在这一刻,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内,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岁木然地平视前方,仿佛能看见,就连空气中跳动的微尘都被冻结在了半空。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电梯内部光滑如镜的金属内壁,一把扯开衬衣的领口,看见了自己左侧锁骨下,那颗长在同样位置上的红痣。

那刚刚从电梯门口经过的人……

白岁终于见到了闵修白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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