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霍伯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昌伯摆了摆手,“少爷送到医院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清醒,他特意交代过,不要让二老担心。”

霍氏集团是因为霍父脑溢血后半身瘫痪,才会早早交到了独子霍廷严的手上。

在那之后,霍父就由霍母陪着到瑞士疗养去了,可能的确受不了刺激。

但上辈子白岁和霍廷严结婚七年,霍家父子总共也就只见了两三次面;以霍廷严和父母七年时间都不常见面的那点单薄亲情,和霍廷严本身极重利弊的性格来看,他是不可能为了自己那点孝心,就拿公司的稳定和大局去冒险的。

那可是霍廷严啊……

一个冷静、理智到都快要没有“人味儿”了的人。

“那您也别太担心了,还是要注意身体。”白岁好言劝慰道:“既然他……”

说到霍廷严的名字,他还是不自觉地顿了顿。

“霍总做事向来心里有数,既然他能自己决定不通知霍伯父,那应该就是不要紧。”

“医生不也说了吗,没有生命危险的。”

“是……”昌伯依旧眉头紧锁,“但医生也说了,少爷的脑子里有血块,可能会压迫神经,影响……”

“影响之后行动能力,或者记忆之类的……”

这也就是说,等霍廷严醒来,可能会落下身体残疾,或者失忆?

居然这么严重吗?

可霍廷严是自己跳下去的啊!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岁觉得这一切太荒谬了。

他是真的爱过霍廷严,所以才会恨霍廷严拿自己当了九年的替身,但不管怎么说,霍廷严都曾经对他有恩。

成年人的事,大不了好聚好散,他还不至于刻薄到希望霍廷严去死。

“那……”他轻声问道:“医生没有给出什么治疗方案吗?”

“没有。”昌伯摇头,“医生说,开颅取出血块的手术风险太大,建议还是等少爷醒来了再做评估。”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落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

就在这时,身后的私人病房里隐约传出了点人声。

因为走廊实在太过安静,在门外的两人都陷入沉默后,白岁甚至能听出,这就是霍廷严的声音。

还以为是自家少爷醒了,昌伯第一时间打开大门,急急走进了病房。

只可惜,霍廷严并没有醒。

他还是躺在病床上,眼皮沉沉地阖着,原本英挺的眉宇间透出痛苦的神色,皱得死紧,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噩梦。

像之前昌伯说的那样,昏迷中他的右手仍旧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好像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在白岁的印象里,霍廷严应该总是高大挺拔的,穿着体面的西装,不管在任何场合,面对任何人,永远绅士得体,游刃有余。

算上上辈子婚后的那七年在内,他也没见过这样狼狈且虚弱的霍廷严,一时有些适应不来,就那么怔怔地站在门边。

“少爷……少爷您说什么?”一旁的昌伯已经焦急地靠了过去,听出霍廷严口中还是些昏迷中胡乱的呓语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安慰道:“少爷您别急,白先生已经来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白岁才回过神来,想起电话里昌伯的确说过,霍廷严在昏迷中,好像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他站在病房的门口,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上前两步,低头凑到了近处。

“白……白……白白……”

在听到霍廷严混乱的梦呓前,白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期待,但在彻底听清霍廷严含混的声音后,他只觉如坠冰窟。

结婚七周年纪念日那天的暴雨,混着泽湖冰冷的湖水,好像在这一刻,再次漫过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