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奚浮玉:过来,把布带解开,逗它……

男人,啊不,男妖怪叫旷青。

是大长老的养子。

花绿萼对这只白虎的印象就是追在她身后叫姐姐,贱兮兮的小妖怪。

贱兮兮是指,经常捉弄她,十次之中有十次不成功,完了以后还会被大长老揍一顿。

当然,他总共捉弄的次数也没十次。

花绿萼往常也不爱和他玩,都是他主动凑过来。

这会儿见到旷青倒是有点惊讶。

尤其是他还与高家人碰到了一起。

怎么看都巧妙的不可思议。

不过想到旷青向来喜欢在人间玩,倒也勉强可以解释,就是不知道他在归墟的叛乱之中扮演什么角色。

花绿萼轻轻握住奚谨的小手指。

她目前能维持在玄极境,杀个黄极二境的小妖怪绰绰有余。

“他是我夫君。”花绿萼讲。

旷青男生女相,眼睛是猫科动物独有有点圆润眼型,眼尾略微上翘,看谁都是纯善温柔的模样。

此刻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满眼尽是怒火,轻蔑的扫了奚谨一眼,“他是你夫君?他怎么配?”

落魄了就是不好。

遭到冒犯还得自己动手,花绿萼一脚踹在旷青膝窝,让他跪的结结实实,回头与奚谨道,“你什么时候原谅他了,就让他起来。”

原以为奚谨会心软,正要说几句安抚,谁曾想一抬眼就撞进奚谨透亮的黑眸,闪烁着她看不懂的灼灼光芒,烫的小妖怪耳根发烫。

只是维护了一句而已。

至于这么高兴么?

旷青愤怒的看他们恩恩爱爱。

叫一个凡人左右他跪多久,简直比打他一巴掌还要屈辱。

可长久的尊卑观念让他不敢擅自爬起,只能恨恨瞪着他们。

他冷冷说,“我父亲死了,姐姐还要我继续跪着呢?”

花绿萼蹙眉盯他,静默三秒,看不见的妖力在空气中蔓延,压在了旷青肩头。

见他撑不住弯下脊椎,才冷淡说。

“你既然知道他死了就好好敬着,拿逝者装可怜,恶不恶心?”

旷青咬牙强撑,“那姐姐呢,他死了,他死前还给我传讯,让我好好保护姐姐。”

他唇角流出血液,抬手胡乱一抹,讥笑道,“我从京城找到临渊城,原本以为姐姐是卧薪尝胆,没想到是苟且偷生,辗转反侧在数个男人之间。”

“哦对,还有个传说中的三公子,姐姐这趟红尘路可真是热闹。”

花绿萼也不恼,敛了妖力,不甚在意道,“到后院跪着去。”

就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他说的话从来都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哪怕是捉弄她,也只会得到她一个无趣的眼神。

哪怕他受惩罚,在她殿门口跪着。

她也只与他养父交流,“做错事跪在我殿门口,逼我原谅吗?”

事后,自然是被养父领了回去,狠狠责罚,又跪在祠堂几个月。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这是地位的差距。

她是天道钦定的妖帝,他就是她眼中的纨绔子弟,地上的污泥,连结交都不屑结交。

可现在呢?

这男人算什么?区区一个凡人,只会做饭的凡人。

旷青犹如当头一棒。

这才明白,她竟会不顾自身利益与一凡人成亲,更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瞧不起谁。

她就单纯的瞧不起他。

他握紧拳头,站起身,去了后院跪着,脑子里都是二长老说的话。

——你若是想让她正眼看你,我给你指条路,要么是从龙之功,要么呢,也是从龙之功。

只是这“龙”,前者是小殿下,后者是二长老。

旷青由大长老亲自教导,满脑子忠君思想,当场恼怒不已,指着二长老的鼻子骂骂咧咧。

可被丢出归墟时,鬼使神差,又捡起一同扔出来的小瓶子和罗盘。

——罗盘用来寻小殿下的踪迹,而小瓶子里面装的是能让小殿下成为他的傀儡的药。

或者说,他们。

凡是在这药中滴过心头血的,都可以成为姐姐的主人。

旷青捂住胸口,隔着衣料摸摸小药瓶,眸色晦暗。

既然姐姐毫无斗志,选择苟且偷生,那他又哪里来的从龙之功,不如跟了二长老,将姐姐变成傀儡,日后不仅会听他们调遣,还只能看他一人。

……

花绿萼与旷青发生争执时,高莹莹几次三番想要插话,都找不到好时机。

此刻见旷青踉踉跄跄的去后院跪着,咬了咬唇,“嫂,嫂子,旷青说这番话是无心的,他都吐血了,总跪着也不好……”

花绿萼赞同点头:“有道理,不如打死吧。”

高莹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这么残忍?”

奚谨道,“他做错了事便要认错,轻描淡写几句便让啾啾原谅,岂不是更残忍?”

高莹莹惊呼,“谨哥哥??”

这一声更不可置信。

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虽说私下接触的不多,但到底有兄妹情意,往常奚谨从不会对她说如此不客气的话。

怎么成了亲变化便这么大吗?

高师傅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主要是这场变故猝不及防,而花绿萼气场又太过强大,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插进去话的。

可亲闺女被徒弟这么不客气骂,他寒声道,“你还知道做错事要认错?!”

奚谨挡在花绿萼身前,眸色清朗,沉声说:“我没做错任何事。”

高师傅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花绿萼。

这女子无疑是美的。

足够令天地失色的美貌。

就算没有城中的风言风语,他也不会让奚谨娶回家。

他们这种人家的,娶妻要娶贤惠端庄会过日子的,花绿萼这相貌,看起来就不像能安分过日子的。

高师傅冷冷问花绿萼,“你父亲何时去世的?”

想到这人是奚谨的师父,花绿萼回:“我没父亲,旷青与我只是年轻相仿,一同长大,便称了姐姐。”

高师傅拧眉,“你家中是做什么的,卧薪尝胆又是什么意思?”

花绿萼作苦思冥想状,“你去问旷青吧,我失忆了,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高师傅哪里没问过。

旷青是他们在回临渊城路上遭到山匪打劫时的救命恩人。

问他具体身份,家住何处,以什么行当为生。

只说如今正四处游历,见见世面。

但见他言行举止皆是贵公子模样,又出手阔绰,身手不凡,便起了私心结交。

谁会想到,这徒弟娶的孤女竟然是他姐姐??

原以为旷青出身不俗,这会儿看,说不定就是个无权无势的江湖浪客。

奚谨适时插话,“师父从京城赶回来,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休息。”

“只是先前已经按您的吩咐处置了房产……”

高师傅摆摆手,“不麻烦,就住你这儿就成。”

奚谨默然两秒,“师父,我刚成亲,恐怕不太合适。”

高师傅愣了愣,气笑了,“师父住徒弟家里有什么不合适?”

奚谨温声与花绿萼讲,“你先回房。”

花绿萼哦了声,转身回了房。

已经开始思索晚饭吃什么了。

白团子钻出脑袋,“那个旷青,他怎么处理?”

花绿萼:“且看着吧。”

白团子抽了抽鼻子,“我闻到他身上有种特别臭的味道,像是毒药,但具体是什么我闻不出来。”

花绿萼笑了,想到渡劫那晚的花瓣浴,“若是二长老派来的,手段还真是老套。”

只是,为什么派这么蠢货过来?

白团子皱巴起小脸。

它在归墟可以跟在花绿萼身边到处乱逛,所以知道妖族叛乱。

知道花瓣浴有问题。

也知道这类似亲人之间的背叛有多戳心,更知道花绿萼迟早会杀回去。

可是,它有一点不太懂。

“我们为什么不向其他三位小殿下求助?”

四位小殿下的关系可好了。

在学宫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倘若求助的话,其他三位小殿下肯定会帮忙。

花绿萼没理会这个问题,“归墟还没过去两个时辰吧。”

白团子点头。

花绿萼走到后院。

高莹莹正蹲在旷青身边问他身体难受不难受,试图劝旷青站起身,见了花绿萼满脸都是戒备,好像很担心她会伤害旷青。

旷青抬抬手,与高莹莹拉开距离,“不用管我。”

高莹莹有点受伤,“我……”

旷青面色冷酷,不为所动。

花绿萼提醒她,“你爹娘要走了。”

高莹莹愣住。

走?去哪里?

他们不是要住谨哥哥家里吗?

正在这时,传来了她娘亲的呼唤,高莹莹看了看旷青,小声说,“我先走了,等等再来找你。”

花绿萼像是没看到他们互动,在院中找了个凳子坐下。

悠闲的修剪盆栽。

像旷青这种,好言好语是没用的。

就是贱骨头欠收拾。

没过多久,旷青自己就忍不住了,讥讽道,“你不去看看你那夫君去哪里吗?”

花绿萼不甚在意,“左右不过是带着高师傅一家找客栈,明天再租个房子。”

将人留下来才不是奚谨的作风。

旷青嗤笑,“姐姐可真了解他。”

花绿萼剪下杂乱的枝叶,“他是我夫君,我当然了解。”

“但你就别再叫我姐姐了,往常是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如今大长老不在了,你我之间还是别如此混淆。”

旷青扯开了一抹笑,“我叫了,姐姐还要杀了我吗?”

咔嚓一声,花绿萼又剪掉一断枝丫,意味不明道:“那取决于你想不想杀我。”

旷青心口一跳,咽了口唾沫,“姐姐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杀你?”

花绿萼像是毫无所觉,“你回归墟了吗?”

到底在心中还将她当小殿下,旷青虽没那么恭敬,但也回话,“没有,父亲给我发了通讯,要我别回归墟,他说你从逃生法阵离开了。”

花绿萼知道他说谎时的模样,这话应当是挑挑拣拣之后的真话。

她放下剪刀,“你日后准备做什么?”

旷青挺直脊背,眼中像是燃烧起熊熊烈火:“我要为父亲报仇。”

花绿萼撑着下巴,眸色不明,但也没有再问什么。

旷青膝行到她腿边,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姐姐,我刚刚是气昏头了,先是父亲去世,然后又是姐姐成亲,是我的错我不该口不择言,姐姐原谅我吧。”

之前每次捉弄完花绿萼,他都是这般可怜兮兮的作派。

旷青见她没有回话,拿起石桌上的剪刀朝胸口狠狠戳了下去,脸色苍白道,“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刀若是不够,我再来几刀……”

花绿萼:“戳多少刀都不够,等会儿给奚谨到了歉就赶紧离开。”

旷青愣住,胸口的血液从指缝流出,染红了胸前的衣料。

花绿萼蹙眉,“处理干净,别让他看到血。”

旷青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垂下脑袋,漆黑眼中似是藏着风暴。

奚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脸上有点伤。

花绿萼微微蹙眉,“你师父打你了?”

奚谨摇头,“没有。”

花绿萼:“那是怎么了?”

奚谨左顾言它,“不小心摔倒了。”

花绿萼静静看他。

见他眼神躲闪,没有再过多追问,冷淡说,“旷青还在后院跪着,你要解气了,就让他走,若是没有解气,就继续让他跪着。”

言罢,转身就回了房。

奚谨眸色慌乱的看着她,抿了抿唇,先去了后院。

旷青一直跪到天黑。

见了奚谨进来,冷冷笑了声,“你很得意吧?”

“你起来吧。”奚谨说,“我没什么好得意的。”

旷青仍然跪着,“除非我姐姐亲口说要我起来,否则我是不起的。”

奚谨想了想,坐在石凳。

正好是花绿萼今天做过的地方,他看着旷青,“你一口一个姐姐,不晓得她讨厌这般道德绑架吗?”

旷青一怔,咬牙道,“我与他一同长大,哪里是你这个凡夫俗子懂得的?”

奚谨脸上受了伤,一道血印从眉尾割开,像是断眉般,显得有几分痞气:“我懂一点,你越是这般,她越是不会多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