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想了想:“我们在第一场直播里就看到,女性自父系社会之初,便陷入了无室无家的境地。好在,你的时代,‘小家’这个词出现了,那便说明,这种状况改善了很多。”

姜姚道:“确实改善了不少。但其实,时至今日,即使大多数人不随任何一方父母居住,但在随谁姓、回谁家过年这类问题上,大部分人仍认为,女性归从于男性,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们仍有很长的路要走。”女娲道。】

几天之后,张媒婆带着孔秀才家里的女亲戚来娃娃家里,验脚验脸一套程序走下来后,那个眼朝天看的亲戚才微微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一切顺利。”送走来人后,娃娃母亲高兴得不住拊掌。

“你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父亲笑道。

母亲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凝固。

父亲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促狭地看了一眼母亲的小脚:“我忘了,对不住啊,哈哈哈哈。”

母亲勉强地笑了笑,与娃娃对视了一下,又都互相移开了眼睛。

【“这个时代对于普通女性的羞辱,真是深入到了方方面面。”女娲愤愤道。

“当代曾有一位残疾作家在书中写到,他和母亲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儿十分敏感[1]。而在这个时代,女性绝大多数被迫残疾,还要时时刻刻承受那些生‘对’了性别之人的嘲笑。”姜姚愤怒不已。】

一系列复杂忙碌的婚前准备后,娃娃来到了出嫁的那一天。与世间所有女子一般,她在这一天被许多人引导着,梳洗打扮,泪别父母,由未曾见过一面的男子带着离家。

这铺天盖地的喜与满眼满目的红似是为迎接她而准备,却又将她隔绝在了一袭鲜红胜血的盖头当中,将她同化成了一件与其他物品并无不同的喜庆之物。

随后,被领回家门,跨火盆,吃生饺子,等新郎,闹新娘。这些人人遵循,世施传承的习俗,其深层含义对新娘来说,大多并不怎么友好。旁观体验的姜姚每每皱起眉头,但置身其中的娃娃却未觉任何不适。

这些习俗无论有何含义,对娃娃来说,不过只是形式。比这更深重得多的实质,她都得照单全收,这些形式,又何足挂齿。

洞房之时,娃娃看着全然陌生的丈夫好奇地捧起她的小脚,不住地把玩嗅闻。她心中泛起一阵屈辱与恶心,果如母亲所说,世上男人都爱小脚。

“夫君,”娃娃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样喜欢小脚吗?”

丈夫欣喜道:“好看,好闻,我就喜欢!”

“好……闻?你不觉得难闻吗?”

“谁说的,哪里难闻。你为了我,把生来自己长的一双脚裹成了这样尖尖小小的模样,我欢喜得很,怎么会觉得难闻。”

【“这才是实话吧。”女娲道,“他眼中的美,不过是觉得,女性掰断骨头取悦他的样子,令他心情无比愉悦。”

“他喜欢的哪是小脚,不过是爱极了他一个扔在同性群体中捞都捞不出来的普通人,却能够肆意睥睨俯视全天下异性的那种快感,他对小脚的迷恋,根本就是压迫者对实施压迫之后所得战利品的珍视。这个孔姓男子既以书香世家自居,恐怕也能从古代文学中,能够汲取到不少令人作呕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