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此情此景,多适合夸一夸。但奈何白鹭绞尽脑汁,脑子里也只有几个大字: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衣服,红红的嘴巴……
哎,这么一说,怎的像个鬼了。
白鹭讪讪地想,还是先不夸了,改日再夸。他问,“楼师兄接下来是去觐见问尘剑尊吗?”
楼苍点头。
白鹭:“我要一起!可以吗?”
楼苍也很好说话:“可以。”
白鹭兴致颇高地挑起眉毛。他收拾人的时候是肆无忌惮,但其实还有点怕穆玦告状的。所以抢占先机就格外重要。
他们正准备朝那最高最白最遥远的山峰走,白鹭忽地顿住脚步,觉得心弦一紧,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停下脚步的下一刻,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缓而轻。就一个拍子,白鹭便迅速知晓来者的身份。无他,唯耳熟尔。
像是蜘蛛顺着布好的丝线向猎物走去,天然就含着静悄悄的威胁,当猎物有所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鹭立刻捂住耳朵,掩耳盗铃。
有道声音响起:“白鹭。”
白鹭:“咦,什么声音,有人喊我吗?听不到啊?”
“少装傻。”那道声音幽幽的,“你又惹麻烦了,混球。”
白鹭可不知道他具体在说哪件。他惹的麻烦多了去呢,昨天打了图妄峰主剑人亲传三弟子的耳光,今天还把他劈头盖脸骂一顿,这些算吗?
他嘴上却说,“没有吧,我很乖的啊。”
然后还拉了拉楼苍的衣角,“楼师兄给我作证。”
楼苍:“……”
楼苍很难给他佐证,因为他口中从没有谎言。
那人的嗓音和善悦耳,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要拿别人当挡箭牌。”
“第一,我没有拿楼师兄当挡箭牌。第二,就算惹祸又怎么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关你什么事。”
“我说过了。白鹭,少装傻。”温柔的人声笑了。明明嗓音淡如秋风,但口吻听起来却让人心里拔凉拔凉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惹麻烦的是你,可那些人报仇的时候找的是我啊。”
白鹭:“……”
楼苍:“……”
白鹭不情不愿、不甘不心、不乐不意的回了头。
隔着零星几个行人和随风飘扬的落叶,两双琥珀色的眸子对上。
只看脸的话,分清他们两个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相对而站时,简直像是隔着镜子的两道影子。
“我哥,白鹰。楼师兄还记得吧?”半晌,白鹭不得已撇着嘴介绍,眼睛眨了眨,又插了句题外话,“不过我一直觉得我才是哥哥。”
白鹰折扇轻敲掌心,微笑不语。
他们长着相似的脸,但其实很容易区别。要说白鹭是草长莺飞时的春阳,白鹰就是静锁丹霞的秋雾。除了那张脸,他们性格、举止,乃至服装、发饰,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不过这是对于常人而言。
楼苍对于性格,其实体会不到什么区别。对于外表方面的观察力,更是聊胜于无。
白鹰看向楼苍,微微颔首笑,道:“舍弟顽劣,给大师兄添麻烦了。”
他笑起来时,很容易就让人注意到他右眼下一点浅浅的泪痣。对于楼苍来说,这就是少有的能直观区别他和白鹭的地方。
楼苍:“无妨。”
白鹭捂着嘴小声问,“那我们还去吗?”
偏偏他这么小的声音都被白鹰听到了。白鹰问,“去哪里?”
白鹭:“你是狗耳朵吧?”
楼苍:“图妄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鹰并没有问他们所为何事,只是和白鹭对视了一眼。
既是双生子,他们之间自然有着一种难言的默契。白鹰手中折扇点在唇角,眉微蹙,以忧郁的神情、和煦的嗓音,轻缓道,“大师兄,实不相瞒,在下现在正为弟弟惹出来的麻烦而烦心。”
他抬眼,看向楼苍。琥珀的眼眸像是沉淀中流转的黄金,既雍容又宽和。他的目光是带着歉意的包容,好似在告知旁人,大可拒绝他。他拥有被拒绝也保持风度的优雅。
“介不介意,多一人同行?让无家可归、无路可走、无可奈何的在下,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