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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宁愿产下一团毒蛇,
也不想养活着可笑的东西!
我诅咒那片刻欢乐的夜晚,
我的腹中产下了我的罪孽!”
既然你从所有女人里面选择了我,
使我被我可怜的丈夫厌恶,
我又不能把这畸形的怪物
焚烧情书般地丢入火中……
波德莱尔停下笔,他有些苦恼地晃了晃自己的头发,然后悄悄地侧过头。
他看到北原和枫正在给花浇水,对方正在轻轻地哼着一首模糊的歌,那对橘金色的眼睛里有明亮而又温柔的阳光正在跳动着,就像是琥珀酒装在琉璃盏里,流转出明丽的光泽。
“北原。”波德莱尔小声地说道。
北原和枫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橘金色的眼睛中清晰地倒映出波德莱尔的身影,声音是惯常的带有笑意的温和:“怎么了,夏尔?”
波德莱尔喉咙里似乎浅浅地呼哝了一声,跟着笑了起来:“没什么哦,北原。”
他专注地看着重新低头去照看花朵的北原和枫,稍微偏了下头,然后继续写自己的诗——当然,这也许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诗:
……
然而,在一个无形的天使的保护下,
这被遗弃的孩子沉醉于阳光
所饮所食的一切
都是甜蜜的神的食物和鲜红的琼浆
他和天风游戏,又和流云交谈,
醉醺醺地唱着歌,走上十字架的道路
跟着他朝圣的天使
看到他快乐如林间的飞鸟而落泪
这首诗到底是给他自己的,还是给那位永远走在追逐道路上的旅行家的呢?
波德莱尔不是林间快乐飞翔的鸟雀,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飞。
飞翔对于波德莱尔毫无意义,他厌倦于高处的风景,他不向往上帝所在的天空,他懒得离开巴黎这座华美而又腐朽的牢笼。
但是北原和枫是一只鸟,一只鸟生来就是要飞的,就像是蛇还有翅膀的时候一样。
所以“飞翔”也因此具有了意义。
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