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也许公主真是上天赐给卢植、赐给大汉的希望!
他的眼睛好似燃烧着火焰,炯炯有神地望向刘晞,“公主果有登高之志乎?”
他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激动,“欲致其高,必丰其基!臣虽不敏,愿为公主效劳。”
阳球在成功诛杀祸首王甫后,心中无比激荡,马不停蹄地上了第二封奏表,请求皇帝诛杀曹节。
可惜他没等到刘宏肯定的答复,反而等来了一封调任的诏书——天子下诏,让他迁任卫尉。
皇帝虽未明言,可个中态度已能从这封调任的诏书中窥见!
他的心立马凉了大半。
眼见便要功成,陛下……陛下怎会突然变卦!阳球恶狠狠地踹翻了前来宣旨的小宦官,拿起诏书就快马加鞭地往宫中赶去。
无论如何,他总要再试一次!
他进宫时并没受到什么阻拦。按汉朝惯例,朝臣受召之后理应诣阙谢恩。值守的羽林郎甚至已在恭贺阳球擢升九卿,又怎会猜到——他恨极了这份转任卫尉的诏书!
层层通报之后,阳球没见到皇帝,反而先见到了满脸讥诮之色的曹节,“阳卫尉,侯君久矣啊。”
阳球顿时明悟,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定是这小人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怒火在胸中不断翻腾,愤恨的光芒好像能透过眼睛喷射出来,此时的阳球仿佛被激怒了笼中之兽。
曹节见状愈发自得,怪模怪样地撇嘴道:“阳卫尉,可别让陛下久等。”语罢也没再管在场众人,径直出了内殿。
阳球此时虽是又气又怒,却还是整了整衣襟、正了正发冠,方才踏入皇帝所在的宫殿。
他甫一踏入内殿,便撩起衣襟,朝皇帝行了拜礼。当刘宏那声轻飘飘的“免礼”传入耳中时,他并没依言而行,而是狠狠地将头磕在了地面上。
沉重的撞击声后,阳球激奋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殿中响起。
“臣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诛王甫、淳于登,盖简落狐狸,未足宣示天下!”
皇帝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愈发低沉,低低斥道:“卿欲抗旨乎?”
阳球恍若未闻,他不停地叩着头,如泣如诉地请求着九重御阶上的皇帝,“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2]!”
鲜血顺着额头蜿蜒流下,没一会儿,赤色的血夜便浸染了德阳殿华贵的地阶。
如吕强这般心怀善念的宦官,都深受触动、不忍再看,悄悄别开了眼。
但刘宏是没什么触动的,这位皇帝的眼神比冬日里的寒冰还要冷,“卫尉欲抗旨乎?”
他死死地盯着底下那个冥顽不灵、忤逆上意的臣子,呵斥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硬,“卫尉欲抗旨乎?”
“……臣不敢。”阳球的嗓子嘶哑得厉害,仿佛破败的风箱。
他的脊背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冷哼一声,终于不耐烦地挥袖而去当他回到寝殿时,却见刘晞早已等候在殿外。
纯真无邪的孩子嫣然一笑,简直比园中盛开的芙蕖还要灵秀三分,“问父皇安,儿近来新调制了一种香薰,有安神静心之效,故而前来,想将此献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