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早慧的女儿竟然会相信这样的话,刘宏不由失笑,道:“宫人无知,才会说下如此的谎话,白泽怎么还真信了呢?”
说着,他一把抱起眼前的孩子,朗声道:“白泽看见了吗?德阳殿才是雒阳最高大、最富丽的宫苑!”
“可是阿父,我刚刚登上了宫中最高的望楼,远远从东边望去,确实是紫阁丹楼纷相照耀,璧房锦殿彼此掩映,好一片巍峨宫阙呢!”
刘宏知道刘晞不会故意扯谎,心里已然起了疑心。雒阳城东侧正是权贵所居的永和里、步广里,难不成,真有人敢逾越礼制、擅自建造宫殿不成?
他沉下了脸,想开口询问身边的王甫,又忽然记起王甫与曹节都在外休沐,今日轮值的人是吕强。
“吕强,白泽所言,可是真的?”
殿中的其他小宦官闻言皆是冷汗涔涔,但吕强却面色如常地下拜,道:“回陛下,公主所言非虚。”
“何人如此大胆?”
吕强再顿首,声音里竟有些激愤,“中常侍王甫倚势误国、揽权纳贿,以中饱私囊、营造园林,朝臣百姓皆苦其久矣!”
他狠狠地将头磕在地上,“请陛下扫除奸佞,肃清朝堂!”
刘宏并未作答,他在这一殿的寂静中,暗暗地咬了咬牙。
难怪王甫等人屡次劝谏他不能登高,甚至还扯出“天子勿高台榭,高台榭则天下叛之”的借口。
原来如此!
刘宏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以至于面容都变得阴沉可怖起来。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殿中伏跪的诸宦官,道:“泄禁中语者,株连九族。”
话落,也不再管殿中诸人,径直挥袖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刘晞并没什么不悦之色,她上前两步,伸手去扶还跪在地上的吕强。
吕强自不会真让公主来搀扶自己,在刘晞做出扶人的架势时,便诚惶诚恐地起了身,拱手道:“多谢公主。”
刘晞对这位盟友莞然一笑,关怀道:“我殿中还有些活血化瘀的膏药,待会儿让人送过来,还望吕君勿要拒绝。”
吕强推辞不过,便只好一边掩着淤青的额头,一边再次道谢。
刘晞知道吕强还得追上去随侍皇帝,便也不多寒暄,及时告辞离开。
红阑曲曲,杨柳青青,春日的晚风和煦而温柔,带来燕子轻快的呢喃。
刘晞在一株紫色鸢尾花前驻足,略微出了神。
万事皆已俱备,如今就看那位新上任的司隶校尉阳球,到底有没有向宦官出手的气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