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烛火下,李渊抽纸沾墨,下笔如有神般,对李密极尽吹捧,推崇李密为盟主。
如今他们二人都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李密率兵攻打洛阳,要提防来自长安的隋军。
而李渊一行人恰恰好卡在长安往外的咽喉,只要李密还有脑子,就断不会轻易拒绝。
能拖一刻是一刻,结盟自是要当面结才好,不过是写几句话表表忠心,便能少一个被偷袭的可能,何乐而不为。
李渊轻呼口气,搁下笔,忧虑地拧拧眉心。
耳边是淅沥的雨声,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李渊惆怅地盯着摇曳的烛火,大脑空白。
李密的事情好解决,可是这雨又该什么时候停下呢?
粮草未至,连去突厥接应兵马的刘文静都未归来。
军中流言来势汹汹,须知突厥押的宝又不止一个李渊,可还有刘武周在。
若是刘文静转头搭上刘武周趁机攻下太原,李渊胸口升起一股郁气,眸色沉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刘文静此人桀骜不驯,与他亲近却从未交心,他一时也不能笃定其人心性。
他都这般怀疑了,底下人自然添油加醋,流言越传越离谱,不过几日,军中下上便人心惶惶。
新兵,缺粮,后方疑似不稳,种种压力之下,这支军队会随时哗变都说不准。
思虑良久,直到蜡烛都熄灭后,李渊才惊醒过来。
罢了,还是先回太原看看吧,准备粮草,安抚人心,若刘文静能归来便再好不过,到那时再出发也来得及。
“来人,把众将都叫过来,我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杜怀信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掀帘子,就发觉了里头不同寻常的气氛。
行过礼后,杜怀信走至自己的位置,悄悄打量李渊的神色,紧绷张脸,面色难看,双手握拳,胸膛起伏,像是被气到了。
杜怀信又侧头瞧瞧李世民的神色,蹙眉抿唇,指尖不住摩挲着,越来越快,整个人看起来焦虑不已。
这是吵过一架了?
“末将言尽于此,如今前有隋军虎视眈眈,后有李密蠢蠢欲动,若不尽快入主长安,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本兴大义,奋不顾身以救苍生,若大将军执意返回太原,到时人心涣散,我军岂不真成了贼子?什么义师都成了笑话!”
杜怀信惊诧地看向身侧情绪激动的李世民,印象中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模样。
等等,杜怀信回过味来,李渊的意思是要退兵?
“大将军,末将也以为不可。”
杜怀信虽还没搞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依然急急忙忙起身,站到李世民身侧,言语坚定:“刘武周与突厥虽表面相依,但非我族类,难免相互猜忌。”
“若是这般返回太原,实在得不偿失。”
李建成见李世民杜怀信二人都出列反驳,将这段日子以来的事又细细思索了一番,终是也站了出来:“末将亦是如此想的,还望大将军三思。”
李渊面上带了些愠怒,是被人当众反驳的不满,亦是对刘文静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