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流浪者本人,还是偷听的化名柴三郎的愚人众,都认为这两位医生的到来或许有影响博士计划的可能,因此柴三郎才在听到关键信息后匆匆向博士禀报。而流浪者在那天发现了柴三郎,便明白博士知晓此事已成定局。
他不敢保证博士不会命令愚人众在海上对医生乘坐的船只出手,因此想办法将阿倾也塞上了船。
他坐在赌局的一端,将阿倾作为筹码推到台前。
赌的是博士对利用丹羽的死染黑阿倾足够感兴趣,赌博士愿意为了阿倾,将处理两名医生的时间延迟至阿倾回到踏鞴砂之后。
只要两名医生随着阿倾来到踏鞴砂,流浪者就有机会保全他们。
流浪者一边思索着这些内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丹羽交谈,终于走到了冶炼场。
冶炼场一片嘈杂,刀匠们用锤子击打玉钢锭的叮叮当当声、运送重物的独轮车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呀声、高处领班扯着嗓子的指挥声、工人们的号子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扑进流浪者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思绪。
“丹羽大人来啦!”一名光着膀子的工人亲热地迎上来,“正好,这一炉玉钢马上就冶炼完了,丹羽大人快来看看!”
高处的栈道上,数十名工人正满头大汗地用着力。他们手臂青筋鼓起,合力拉扯着一根几乎有碗口粗的麻绳。麻绳另一端则绑在炉门上,随着工人们一声声的口号,炉门上的密封装置被麻绳拉扯,一边“吱嘎”地响着,一边缓缓移动。炽烈逼人的热气顿时从炉门的缝隙中涌出。
随着炉门不断张大,热气则逐渐散尽,一块块刚刚冶炼完成的玉钢从大炉中滚下,在大炉底部早备好的矿车中堆成小山高。
丹羽走到矿车旁,用铁钳夹起一块玉钢送到眼前,一边细细观察一边高兴道:“这炉玉钢的成色也相当不错啊。”
流浪者远远站在一旁,冷冷地眯着眼,望向玉钢锭。
“原来,不是御舆大人的问题。”他轻而缓地自言自语。
他拜访御舆长正时,发现御舆长正锻造出的打刀怨念深重,他只以为是御舆长正的焦虑心态与祟神怨念隐隐相合,以至于如同赤目一般唤醒了刀剑中寄宿的怨念。
但现在,流浪者却突然明白了,那一振刀如此邪气森森,也有锻刀的原料本身就存在问题的原因。
流浪者望着经过博士改造的冶炼大炉。
祟神怨念是神陨的产物,介于神与人的范畴之间。这种特质使它可以被生物用肉眼观察到。不同生物的敏锐程度有差别,能看到祟神怨念的浓度也有不同。
如果将祟神怨念的浓度从一到一百划分,在浓度为十以内时,譬如草神眷属兰那罗、璃月负责处理祟神怨念的夜叉等生物便已经可以观测到了。相较之下,人类则相当迟钝,直到浓度达到八九十时,人类或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
而流浪者曾经险些成为神明,祟神怨念在他的眼中无处遁形。
如果此时有谁望向流浪者的眼睛,必然会被他眼瞳中倒映的场景吓得毛发耸然。
流浪者看到冶炼大炉上笼罩的祟神怨念浓郁得几乎要化成实体,如黑水一般扭曲嚎叫着四溢开来,从眼耳鼻喉、甚至从毛孔钻入每个人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