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未然迎春始夺权

原来是这孙绍祖因死时身上尚背着官司,况他死得又蹊跷,故京里各处寺庙都有避忌,并不敢教他停灵。故如今孙绍祖棺椁只得暂存放于京郊一处野庙内。

吴氏心疼自己儿子死后凄凉,只能与孤魂野鬼作伴,便急着要将他扶柩回大同安葬。

且又请了高道大师占卜算得近三年内唯有今年七月初七下葬最宜——能消业障旺子孙。

而今已是四月下旬,大同与京城又相去甚远,若要赶今年七月七日下葬,只怕此刻便该打点行装预备着上路了。

吴氏因向迎春道:“你也看着打点起来罢。虽说绍祖生前唐突过你,然年轻夫妻岂有不打架的?”

“且他如今都不在了,还有什么恩怨不能了结的?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你便去送他最后一程罢。”

迎春心内深恶那孙绍祖,岂肯再沾他半分的?

可她也知道当今礼教如此,死者为尊。且她如今仍顶着孙绍祖未亡人的虚名,岂有亡夫出葬,发妻不送之理?

她也深知这里头恐怕也有调虎离山之意,既如此她何不来个将计就计?便应了个是,下来就赶着吩咐晴雯、绣桔打点起出远门的东西来。

吴氏见她听话也放下心来,想着若扶柩到大同,两地往返,又要下葬做法事,怎么着也要三四个月的光景。

正能分一分她这儿媳妇的心思,没的成日里一门心思只盯着家产不放的。

哪知不过几日,一大清早,乌进家的便进来回说大奶奶身边的丫头出去请了个大夫进来。

吴氏奇道:“这大早上的她怎么出的去,跟谁要的对牌?”

乌进家的道:“太太您忘了,现大奶奶管着家里采买上的事,那丫头是跟着府里早上出门买菜的车出去的。”

吴氏闻言气道:“一天天的不教人安生!我是拦着不教她请大夫了?偏要这般背着人偷偷摸摸地出去。”

“教人知道了,不说她瞎了心自己多想,倒说我作贱媳妇不许她瞧病!”

说着赌气摔帘子出去,一径往迎春处来。

迎春房门前正守着几个小丫头,见了吴氏都行礼不迭。吴氏一概不理,只拿眼往屋里瞧。

只见迎春屋内床帐皆放下,只从帐底伸出一只手来,手腕上搭着一方巾帕,一须发皆白的大夫正坐在床前诊脉。

那绣桔见吴氏过来,忙迎出来,口内道:“太太怎的来了。正要回太太,我们奶奶身上不好,恐是旧伤复发,便请了这孙太医进来瞧瞧。”

吴氏闻言一顿,也不言语,退至外屋坐了。又把绣桔叫到跟前,压低声儿问:“既是太医怎肯登咱们家的门?别是你这小蹄子扯谎罢。”

这太医皆是有职衔儿的,除了宫里头的,也就皇亲国戚或勋贵高官方能使唤得动。

迎春虽姓贾,但嫁过来便是孙家妇,她们孙家就连孙绍祖爷爷那辈都还使不上太医呢,更别说如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