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怎么半点也不惊讶?”裴无思装模作样地演绎了半天那日殿中的深沉氛围,却并没有得到官师应有的惊诧反馈,不免心生嘀咕,“倒像是早便猜到了会有这个走向似的……”
“不,我亦是非常惊讶,”官师喃喃道,“我原先只是猜想倘若今上意图卑武尊文,那熊茂典的案子会是一个很好打击即墨侯府的事由,所以才怀疑背后牵扯并不简单,也并不想让姑母掺和其中。但我从未想过,这个案子最后竟是能牵扯到漠北单于……”
更没想过,竟然如此简单地便浮出了第一个疑似‘斡栝坮’之人。
官师言罢,也蓦地反应了过来东宫对她避而不见的原因。
——怕案情涉密是一,心有嫌隙是二。
张成济虽然是太子自己派下去的,但入东宫请求查案的是官师,且她在这前,还好巧不巧地,偏将她的姑母皇后弄得对这案子彻底没了深究的兴致。
太子难免要心生怀疑,官师事前又究竟知道了多少?
官师心情复杂,这倒是无妄之灾了,不过……她现也正巴不得太子对她再多点误会就是了。
“不过父皇现在当再没有图求‘卑武尊文’的兴致了,”裴无思促狭一笑,安抚官师道,“郁久闾阿那桂才献国书不逾两年,就敢秘遣使者入洛杀人,恐并无与大庄永结同盟之心,父皇现在最头疼的,又要变成如何对北边用兵了!”
而只要想在北边动兵,就不可能在洛阳城里动得了皇后与即墨侯府。
官师只觉讽刺得想笑,全不曾想这案子兜兜转转,竟是歪打正着地走到了这一步。
而更让官师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数日后,大理寺清查熊茂典案,竟查得其小厮乃为人所收买,故意当众说出误导旁人以为熊茂典推人的供词,顺着查下去,一路查到了田宽身上。——便正是后来的田党首恶田宽。
顺宗皇帝大怒,当即将田宽下狱,后宫中的田昭仪不明内里,前往明德殿为兄长求情,顺宗皇帝却并不愿见她。田昭仪无法,只得挺着大肚子长跪明德殿前,顺宗皇帝却只以为她是在以皇嗣相挟,更为怫然。
而官师在含章殿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却是田昭仪跪了一日一夜,已生生将腹中龙嗣跪得无了。
官师怔怔然,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世挑起田党无限野心、后更催得淮王与梁氏叛上作乱的顺宗七子裴博,便这么轻易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