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兮

定风波 洛阳有梨 1692 字 9个月前

幕后之人其实借熊茂典过失杀人案向顺宗皇帝提出了两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一是它借陈新霁寡母之口问出的:赎刑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赎刑自太/祖立国时便有,几代帝王在位间律法皆有细节更迭,但自文宗朝末起,朝廷因为连年战事而入不敷出,赎刑开始野蛮发展,顺宗登基后更是变本加厉,以至于当陈新霁寡母在帝王面前字字泣血地喊出那句“我陈氏世代良民,耕读传书之家,我儿新霁自幼勤学好读,与人为善,既无分毫作奸犯科之举、亦不曾有片刻败德辱行之念……便只因为凶手拿得出两万两,他便该白白死了吗?”

“倘老妪愿倾尽家财为朝廷悉数奉上,可否求得陛下主持公道,将那凶手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顺宗皇帝答不上来,陈母这话言辞虽尚算婉转,但稍有学识之人便明了,这是在指责朝廷为了敛财而不择手段。

顺宗皇帝好名声,所以他出手压下了这个案子。

与之相较,第二个问题虽无人敢问出口,却更是叫顺宗皇帝寝食难安。

——若赎刑无尽蔓延之下是为贪官污吏大开方便之门,那么,即墨侯官钧亭,他到底贪了多少?

直叫顺宗皇帝每每想起,简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所以官师并不想让即墨侯府再掺和进这个案子,至少不能以凑拢两万两赎人的方式掺和。

但官宜却并不明了。

她冷冷盯着官师许久,却是冷笑连连,只觉心寒之至。

“母亲过去便常说,你是养不家的,独我还不信,巴巴当阿姊看,”官宜寒声道,“今我才算彻底明了了,你心里从不曾把我与母亲当过亲人,更遑论舅家……你怕是巴不得小舅舅他死得远点,好少去给你丢人,更别碍着你的春秋‘大业’罢!”

这话却是实在太难听了,纵然官师与官宜关系冷淡,鲜少有什么姊妹情深的时刻,但也还不曾撕破脸吵到这份上。

——上一次被官宜如此当头痛骂,还是她意图挑动胶东军残部造反却在事前便被官师秘密按下……那时候官宜骂的,比这还要难听许多。

官师闭了闭眼,面无表情道:“我确实对熊家人没有多少感情,但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世人恐怕也多难对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的人产生多么亲厚的情谊……但你若说我不曾把你和母亲当家人,我只能说,你这是倒打一耙,说反了吧。”

官宜长长地冷笑一声,根本不屑与官师再多争辩,愤然挥袖,转身就走。

只留下身后一片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