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在背

“这是……玄龙针之毒?!”赭杉军一眼认出,又急又恼,“你甫才回归,怎会中此剧毒?紫荆衣他……怎有可能?紫荆衣明明已经改过……”

“别急,你先坐下。”玄鸣涛无所谓地笑了笑,扯过血衣顺道擦去嘴边毒血。

“这毒,本是我用来惩罚自己所留。如果今日师叔没有出现,如果他出现了但没有赐下责罚,这毒就能代替荆棘刺,让我在痛苦中经受折磨,以求减轻心中罪负……”

“何至于如此自残?”赭杉军痛惜叹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还须留着有用之身守护在世之人!”

“现在想通了……”见赭杉军隐有怒意,玄鸣涛连忙唯唯诺诺地轻声回答,“我会自行祛除玄龙针之毒,师兄不要担忧。”

这时,有人上山来,玄鸣涛马上招呼着转移赭杉军注意力,叫他生不起气来。

“师叔来得正好!赤魔珠可带来了?”

老弦首一把年纪腿脚可比年轻人还利索,他甚至来不及包扎掌伤,只逼出了棘刺,就匆匆带着赤魔珠避开众道生赶来别尘居。

封禁一年多,终于重见天日,连同五弦和墨尘音在内,多多少少总有七八十人一同破封,别尘居院中一下子人满为患,乌泱泱全是人头。

众人伤势早愈,只是一直处于魔化环境中|功体耗损严重,大部分道子修为退化得如同常人,五弦和墨尘音也只剩三成元功。

得亏提前让老弦首站在院中石盘上居高临下,方便众道子一解封就能发现师长。玄鸣涛躲在屋子里,缩在赭杉军身后偷偷瞧一眼大家已是心满意足。

被封印的基本全是弦部道生,此前弦部大多驻扎天波浩渺,只有几名僮子留在总坛弦部,现在众人回归,玄宗才终于奇弦齐全。

众人拜过老弦首,听从吩咐结伴回总坛,重返故乡人人喜笑颜开,仿佛忘了封印中念念无尽的时光。

老弦首特意将五弦和墨尘音留在身边,直到最后一名弦部道生离开湛天峰,才笑着唤玄鸣涛出来相见。

故友重聚欢欣鼓舞,玄鸣涛给大家赔了好久的罪,大家才肯放过他。他被墨尘音和白雪飘夹在中间一起下山,仿佛又回到年少之时,道心无染,岁月真诚。

说说笑笑调侃关心,一路来到风云舍生道最初的起点。

赭杉军送老弦首和众人回总坛,玄鸣涛目送他们离开,转身绕到封云山后,直接从后方化光飞入新道子院。

玄宗回归道境刚没两年,抗魔战争不断,招生工作始终没有进行。此地正是玄鸣涛所指,约紫荆衣道境再聚的老地方。

荒草丛生的新道子院,院中巨大的土坑似乎浅了些,果然时间是最好的大夫,能抚平所有创伤。

情绪已经恢复平稳的玄鸣涛不再伤春悲秋,怀古念旧,解封功体快速调元修复伤势逼出毒素,随后脱了染血的白袍,变出趁手的工具干起活计,一趟趟铲山土将原本院中的大坑重新填满。

约好三日再见,玄鸣涛在灰扑扑的大通铺上打坐等了一日一夜,未见半分蓝衣身影出现眼前。

难道紫荆衣真如此不听人劝?还是也跟他一样近乡情怯?

玄鸣涛有些小失落,立在院中远眺主峰层林尽染,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他取出一小包随身携带的,原本那株被移植到魔界的巨大月华树的种子,看准原位再次挖坑种下。

待掩土取来井水灌溉后,又劈了一块木牌立在左近,用玄宗寻常入门道术维护种子和木牌。

上书:‘月華已植,只欠佳釀,好友种酒,十載重啟’

与此同时,紫荆衣却去了别尘居,毫无默契的两人正好错过。他没见到玄鸣涛,同样在别尘居中坐等了一天一夜……

紫荆衣在桌上留下玄龙针的解药,刚刚掩上屋门准备离开,恰巧撞上了赭杉军。

待玄鸣涛回到别尘居时,只剩赭杉军一人还在等他。

一见玄鸣涛,赭杉军马上将玄龙针解药塞到他手上。

“紫荆衣来过了?!”玄鸣涛惊喜地看着手中解药,尽管他已用不着,但想来一切都不会是无用功。

“可惜他不肯多等几刻,已经离开。”赭杉军略感遗憾地说,“他还是决定回到苦境,去万圣岩关心金鎏影的洗业状况,希望他们两人都能重新开始。”

“一定会的。”玄鸣涛仿佛闻到道境飘起月华花香,心情分外通畅,“我相信一步莲华大师的洗脑功力!”

从赤魔珠中破封的众同修陆续闭关,老弦首依照玄鸣涛的建议,率领众道子与百姓封山锁关,暂时封闭整座封云山脉以避天劫。

别尘居中,玄鸣涛取出大家过去为了纪念他特别缝制的鹤纹袍,这套复版的袍子一直封锁柜中衣料崭新,鹤纹栩栩如生。

换下旧衣,重披玄袍,前尘在背,天命向前。

“赭师兄,我们同往苦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