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了头,还将异度魔皇当作玄鸣涛?你忘了银鍠云河残害过多少你的同门同修,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吗?”
玄鸣涛的脸色凝固了,方才重逢的喜悦被完全冲散,混乱的脑识引发剧烈头痛,眼神逐渐涣散。
“你又害死过多少同门同修,连累过多少无辜百姓?”白子墨咬着牙,怒意渐升,“就算他是银鍠云河,人人皆可杀他,只有你与金鎏影不配!”
“雪非焉,吾是来救你的!”
“住口!玄师弟不希望雪非焉这个名字再存于世,它便不存在!吾的名从来只有白子墨,生是玄宗道子,死是玄宗英魂,岂要冥顽不灵之贼相救!”
“你!”紫荆衣气得执剑之手不停发抖。
此时却闻玄鸣涛魔怔似的自言自语:“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害了许许多多的人……是我……都是我的罪业……”
泪雾迷蒙了双眼,回忆层层翻浪,玄鸣涛瞥了眼近在跟前的云天极刃,出手一把握住剑锋,功力一运将剑折成两段。
紫荆衣刚想出手防御,但见玄鸣涛反手将断刃扎入自己右胸,玄龙针之毒也随之走遍全身,若非是完整的圣魔元胎,恐怕当场毒发身亡。
“小玄!”
白子墨终于唤出心中默认的名字,惊愕之下险些重伤昏厥,腾起羸弱的身子扑到玄鸣涛身上,挡住紫荆衣进一步的动作。
发红的双眼似染了血,怫然大骂道:“叛徒!你有什么资格对宗主出剑!马上交出解药!”
紫荆衣眉头紧蹙,力压心头怒意,暂不将白子墨的话当回事,面色不虞地一直盯着后方的玄鸣涛,眼中怀疑未减半分。
“你认出我了……你认出我了!”
玄鸣涛不顾毒伤失血,俯身与白子墨相拥而泣,滚烫的眼泪渗入伤痕,一时不知是伤痛,还是心痛,千年尘劫尽如云烟,失而复得夫复何求。
这对发小像少时那样抱头痛哭,一个遍体鳞伤,一个浑身浴血,全然忘了各自都伤势深沉。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白子墨痛心又无力地锤打玄鸣涛,“若是当年没有叛徒出卖,你就不会死!你若没有死,岂会再受千年之苦!又何来的银鍠云河!你何错之有啊?!”
“他是死于天命注定,在劫难逃,与吾无关!”紫荆衣分辩道。
“如果不是你协助金鎏影偷袭,吾师尊怎么会死?赦天神封三角缺一,不得已才让玄师弟顶替,这难道不是尔等推着他把他逼入死门吗!”白子墨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紫荆衣,你不仅帮着杀师仇人背叛宗门,害死这么多同修同志,如今还恬不知耻诳言欺心,将过错推到玄师弟身上。金鎏影都比你高尚,至少他不像你这般惺惺作态!什么重情重义,重情重义之人绝不会落得众叛亲离,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紫荆衣心中狂澜未已,缓缓压低执着断剑的手,虽有不服还想争辩几句,可他现在也确实孤家寡人亲离众叛,难道一切从来都是错的?
“什么怨怼,什么仇恨,一切都可以放到以后再解决,现在快去求医啊!”玄鸣涛脑子一片混乱,眼中只瞧得见浑身是血的白子墨,心急如焚打断道。
“将雪非焉交吾——”紫荆衣只有这一个要求。
“你给吾闭嘴!”
雪非焉,这个名字在玄鸣涛错综混乱的记忆层中缓缓浮现,原来是白子墨的化名。
“你带他走也行,我掩护你们离开魔界。”玄鸣涛马上妥协,关切地嘱咐道,“大白他经脉重创,需要找懂得穿针引脉的名医。”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你休想支开我……”白子墨当场拒绝,抱着玄鸣涛的脖子不肯松手,态度截然转变,低声呜咽哀求,“求你……别再留我一人……”
面上血泪花了脸,眼中情义烫了心,若无天命阻隔,谁又肯轻言放手。
同样潸然泪下的玄鸣涛看向紫荆衣:“你手上掌握着我的救命解药,不用担心我会中途魔化对你们不利,让我同行吧。”
“求他作甚!”白子墨一边呕红一边斥道,“叛徒若肯回头,交出解药,向宗主跪地叩首,乞求从轻发落,或许还可从头来过!若不肯者,找你的金鎏影去,让他将你一刀两断,自相残杀倒也清净!”
“可是六弦四奇,我谁都不想放弃……”玄鸣涛泪流满面恳求白子墨说,“先出去医治伤势,让我再想想办法,好吗……”
紫荆衣袖中拳头紧握,故意撇过头,假装瞧不见白子墨投来的恨怒眼刀,侧身一甩袖,抛给玄鸣涛一套洁净的雪衣,原是雪非焉穿过的衣袍。
紫荆衣别扭的性子果然一直没变。
玄鸣涛安抚住暴怒的白子墨,封住他几处穴位暂抑伤痛,手忙脚乱地为他套上衣服,总不好光着身子去瞧大夫惹人笑话。
自己倒没顾得上胸前两道剑伤,只把毒素圈在一点,提功助力将白子墨打横抱起,招呼紫荆衣一同离开。
临走时,紫荆衣还不忘化出一个假人,代替真的白子墨送给那面鬼木墙,所幸没有发生冲突激斗,并未引起驻守魔兵的注意力。
火焰魔城城墙上,只有一双深邃的剑者之眼目送三人远去,墨绿长发的鸠盘神子转身将刚刚引走的魔兵重新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