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怒沧

他面色凝冻,再无半分伪饰笑意,略侧脸命令众魔:“全部退下——”

众魔不明所以,但显然魔皇心情不畅,未免触霉头赶紧离开为妙,雪蛾天骄还谨守岗位未动,也被云河斥退,后园中只剩一魔一道并肩而坐。

云河取过自己那杯一直晾着做摆饰的烈酒,整杯倾倒在苍手上,为他冲刷血迹清洗伤口。

被扼着的手微微发颤,明显有了正常的痛觉反应,不像苍外表掩饰的那么镇定冷静。

“从今而后,只准你弹琴给吾一人听,本座不喜与任何人分享。”

云河抽出一条白手巾,他仿佛与刚才判若两人,轻柔地替苍包扎掌伤,连语气都分外柔和,实不知真情假意。

“想要听哀乐,苍随时奉陪。”苍无动于衷地回答。

“何必铁齿呢,与普通人类相比,本座对你已仁至义尽。”

“那可真是苍的荣幸——佛言枷锁解除之后,你明明已经恢复功力,以你修为,欲灭苦境只是翻掌之间,为何还要折磨自己来演戏欺骗吾?”苍问出一直困惑的问题。

“趣味啊——”云河不以为意地说,“玩弄人心可是比战斗有趣的多。”

“苍何德何能,劳累魔皇费心布计。”

“这充满污秽的人界,难得有如此美妙绝伦的弦音,本座只好分外容情。”云河牵着苍的手,满脸心疼地摩挲着苍被铁链磨红的手腕,“这么好的一双手,受了伤,真令本座心痛万分。”

“原来你还有心。”苍反讥道。

“吾的心——”云河蓦地收了温情一面,眼神阴鸷地盯着苍,抬手重重按在苍心口,故意触动他的剑伤,“不是与你有所羁绊吗——”

苍没有反抗,闭目静静承受剧烈疼痛,再度流血不止,他仍沉着地嘲讽云河道,“这才是你不杀吾的真正原因,琴曲只是一个由头。”

莫名的羁绊再次发作,云河同时感到心如刀绞,不得不全力压制痛楚与不断蹿升的怒意。云河忽地凑近,反手扣住苍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逼人寒意压迫周身。

“你以为本座不想杀你吗?”

“你杀不了吾。”苍不顾伤势爆发,嘴角再溢朱红,淡然回应。

“但吾可以杀你重视的人,不光玄宗那些道子,还有你在正道与万圣岩的朋友。哦险险忘了,瞧瞧这是什么——”

云河拉开两人距离,随手一化,紫霞之涛呈现眼前,满意地见到苍始终镇定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愕。

“弦上玄亦在魔界作客,想必问天敌这名细作早就告知你了吧。识相者,交待最后一条元魂下落,也许本座心情畅快,会将你们全部释放。”

苍不动声色地暗中攥起伤掌,维持一派冷清从容。

“玄宗之人毕生天命乃对抗异度魔界至死方休,吾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能阻止异度魔皇修复完整功体,也算死得不枉。”

“想死,有这么轻易吗?”云河这时玩味地笑了笑,又凑过去,手指轻动拭去苍嘴角血痕,“本座相中的玩物,乖乖听话,顺从本座心意,否则吾让你生不如死——”

魔言低语,威胁声声入耳,语气却温和轻缓。

“魔皇所赐,苍却之不恭,任何手段,尽使无妨。”苍冷冷地说。

“师兄啊师兄——”威胁不成又来软磨,云河亲密地揽过苍的肩,笑眯眯地劝道,“你吾何苦斗气至此,吾答应你,将五弦众道全部送入赤魔之境,软禁不杀还不行吗。那天命者回归不也是玄宗所期盼的吗?就说出魂元下落,早日迎回故友不好吗?”

“魔的承诺,向来一文不值,你若无信,吾即无言。”苍不为所动地回答,“等你有心了,苍自会相告。”

云河脸色变了变,克制着又微笑道:“先前虽然是逢场作戏,但师兄确实救了吾——”

说着,云河非把苍扯起来,硬要背着他走,苍无力反抗,只能遵从。

“火焰魔城距水晶湖有千里之遥,千里换百步,本座亲自背你走完这百步,当作还情,师兄莫再赌气,说什么见外话。”

“百步太远,不如减到十步,省却虚情,免得劳累魔皇辛苦做戏。”苍毫不领情地戳穿云河假面。

“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本座的耐心可没那么好。”

“吾素不饮酒,茶倒是可以考虑。”

云河怒意又炽,极不耐烦地松手一抛,直接将背上的苍摔到地上。

这阴晴不定的魔物,反复无常,此刻浓烈的杀意再无掩饰,冷漠俯视道:“既然苍师兄要永远留在异度魔界陪吾,人类的污秽之身就必须放下,本座会报答师兄的恩情,亲手将你魔化,你就以魔身继续保持对魔界的敌意,看你那班同修好友会怎样舍生忘死来救你。”

“他们不会来。”苍似乎很有把握地说。

“那可不一定。”云河朝魔皇殿方向唤道,“雪蛾天骄,弦首嫌这副脚镣不够重,再换一副分量加倍的来,本座要带弦首前往参观妖独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