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人家姑娘只不过是欢欢喜喜地过离开剑阁后的自由新生活,少女心性单纯美好,对值得信任又风采卓然的恩公更多几分亲近而已。也许根本没有玄鸣涛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一切怕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克制罢了。
每天一大早,绯羽都会准备好一整天的餐食,纸笔,草药和茶具,拎着篮子下山去湖边找涛兄学习医术。
但凡有所疑惑,什么都难不倒涛兄,哪怕玄鸣涛总会长时间沉默寡言,绯羽也爱坐在玄鸣涛身旁,像个孩子般滔滔不绝向喜欢的朋友倾诉每一天的趣事和难题。
别提以往的锦衣玉食,现在日子过得可比在剑阁时苦多了,什么都得亲自动手。不过有涛兄相伴,这几天反而是绯羽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自由的时光。
只可惜从来没见过涛兄哪怕展露些微的笑意,他总是一贯冷清严肃,不苟言笑,捉摸不透究竟在想什么。即使如此,仍不能动摇玄鸣涛在绯羽心中英明伟岸的形象。
绯羽常想各种办法逗涛兄笑,却屡屡失败,倒是每次她都会被自己逗得开怀大笑。搞怪扮乖都不成,绯羽于是想出另外的办法,开始变着法做饭送来给玄鸣涛品尝。
先天心悸之症之前打通了,但并发的哮喘仍未痊愈,绯羽时常被炉烟呛得发病,不但没能起到逗乐效果,反倒让玄鸣涛神情更加肃然,考虑多时干脆将玄门练气之法一并传给绯羽,让她照着练习,不仅调愈哮喘,还能修炼辟谷,省去做饭麻烦,也少一份可能增加感情的隐线。
绯羽的资质很好,时常一点就通,玄鸣涛打算将自己学过的所有玄宗医术倾囊相授,着重把紫荆衣私下教的虫蛊之术也转教给绯羽,算是顺应天数成就未来蛊后之名,希望绯羽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能用这些医术毒术保护好自己。
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必须先考虑会不会让绯羽误会,这几天压抑的情感时常临界爆发,每每又被理智劝退,实在是玄鸣涛穿越以来最痛苦的日子。他恨不能内伤即刻便好,迅速离开这个伤心地,但又担心绯羽一个人会有危险,左右为难愈发焦虑。
平日里传授的内容陡然增加,他们不再有说题外话的空闲,连绯羽也感觉得出,一旦医术传授完毕,涛兄也许就要离开了。
第五日,玄鸣涛调息收功之后,发觉瘫痪了许久的四肢终于能动弹几分,他颠颠倒倒地勉强站起身,虽然还是太吃力,不过总算有些好转。
刚欣慰数分,转身发现之前老人家帮他晾在一旁的道袍不见了,这几天一直专注调息,难道是不留神被风刮走了?
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绯羽来了,玄鸣涛赶忙跌坐回原处,恢复打坐的姿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想不到绯羽一脸满满成就感地从篮子里取出道袍,递到玄鸣涛眼前炫耀了一番。
看得出她根本不会针线活,缝得歪歪扭扭跟什么东西啃过一样,玄鸣涛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目,才知道第一天晚上这件袍子就被绯羽收走了,花了好几天才补成这样……
养尊处优的剑阁宫主哪懂针线粗活啊……
玄鸣涛无奈直想摇头,还不如让他自己来补……
算了,大墙头一片苦心,就当作谢师礼了,不白教她这么多天的医术。
又过一日,终于能起身自由活动,风餐露宿一动不动打坐这么多天,人都快成化石了。
今日绯羽再来醉梦湖时,湖边的道者已负手而立静候多时,夏日醺风微微拂动袍角发尾,光见挺拔颀长的背影,已是鹤立鸡群飘然若仙。
“涛兄……”低低唤了声,绯羽愣愣地注视着披上道衣,恢复一身风采飒然的玄鸣涛。
回身撩起风华三千,道者比几日前初见时更清癯绝逸,温和目光扫过绯羽时,她又不可控地急忙低头回避,不禁面泛微晕,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