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珉的母亲早已仙游,父亲则在他为官后第二年去当了道士,因此新婚的第二天,家里并无什么需要拜见的长辈。
甫一听到这提议,张修珉就想都不想拒绝了。
“不必。”
何荣枝笑得得意。
“那怎么行呢?姐姐毕竟是……”
“她昨晚睡得太迟,还是别去打搅了。”
灿烂的笑意瞬间垮塌,张修珉还并未发觉,已经转头吩咐下人去准备早膳了。
然而吃了没几口,又有公务来到,于是张修珉甜言蜜语几句,立刻去办公了。
成婚之前的他就事事以公务为先,何荣枝倒是没怎么抱怨,然而看着还没卸下的喜字和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她瞬间兴味阑珊。
“收拾了吧。”
“夫人不再吃一些?”
何荣枝瞥了新的丫鬟一眼,没有解释,但随即便道:“宁夫人的院子在哪?我去敬杯茶。”
丫鬟不由得有些心慌,但主仆有别,还是乖乖去带路了。
宁舒语的院子原本挨近张修珉的书房,但为了给何荣枝腾地方,只好搬到了府里边缘处。
大约是因为仓促搬入,新院子比起旧的来,总是缺少些烟火气,连当中种的花草都肃穆颓败。
不过这倒是让何荣枝的心情好了不少。
“呦,还真来了。”
梁贝飘在门口望着,朝屋里说了一嘴。
而屋内,仍在练字的宁舒语一夜未眠,早就穿好了衣裳,等着这位张府的新妇大驾光临。
“听说姐姐昨夜睡得晚,可不是被妹妹吵得睡不着的吧?”
人还未至,声音先行,刺耳的嘲讽直戳戳扎进这屋子里,令无人烟气的院子又陡然冷了几分。
“原来是夫人,”宁舒语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怒,搁下笔抱着肚子施施然走来见了礼,“见过夫人。”
“快别这样,”何荣枝虚扶一把,眼神轻蔑,“真是折煞妹妹了,该是我来拜会才是。”
说着,她手一挥,立刻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两个茶盏。
“姐姐快坐,妹妹特地来敬茶的。”
怀有身孕的宁舒语被推着坐在了椅子上,而何荣枝则招呼下人倒了杯茶出来,青绿茶碗上立刻蒸腾起了一片水汽。
何荣枝的身子直挺着,接过茶来便递到了宁舒语的面前。
只是,一坐一站,这茶水便高过了桌面,宁舒语不得不抬手去接。
几乎是一种默契,在场的人都各自屏住了呼吸,为了不惹麻烦,下人们甚至低下头去装看不见,可两耳倒是无一例外支棱起来等待着。
——噼啪!
一阵脆响混杂着女人的低呼,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茶碗与茶水已经撒了一地,而宁舒语伸出来的手上与手腕上,红痕触目惊心,甚至她的手上还有热气在上升。
“哎呀,姐姐为何摔这茶杯?”
何荣枝恶人先告状道:“姐姐若是对妹妹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何必伤着自己呢?相公要是看到了,岂不是该怪我了?”
杏儿眼疾手快,立刻去取了凉水过来给宁舒语冲洗,而宁舒语则一句辩解和反驳都没有,甚至忍着疼笑了一下。
“是我不小心,浪费夫人的心意了。”
得了这便宜,何荣枝却冷哼一声,垂眸蔑视着。
“姐姐别忘了,你是妾,我是妻。既然是奴才,那便应该知道不要多嘴的规矩。”
“夫人并没有过错,是妾不小心的。”
何荣枝环顾一圈,见在场的人俱是敛眉屏息,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抬脚走了。
“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你没事儿吧?!”梁贝上前查看她的烫伤,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