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理顺吉克和耶蕾娜此举的意图后，韩吉开始下达指令：“所有人脱掉外套，用清水把手洗干净，绝对不要用手碰到脸和嘴巴。欧良果彭，你快去把这件事告诉阿尔敏和三笠他们。”

“我知道了。”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81.

另一边的三笠和阿尔敏控制着叫嚣他们全是恶魔的贾碧，头疼地想要不要打晕她。这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不是欧良果彭，是艾伦。

以及和他一起的谢伊。

“三笠，阿尔敏，以及……”

冰冷的目光与印有齿痕并不断流血的手掌镇住了贾碧。

“差一点就杀了谢伊与萨沙的小鬼。”

与此同时，和他们汇合的以弗洛克为首的［耶格尔派］控制住了外面的韩吉等调查兵团士兵们，要求她告知吉克的所处地。更令韩吉震惊的是，他们居然知道脊髓液红酒的事而任其发展。

“反正喝了红酒的都是宪兵团的那些猪猡们而已。”他冷漠的说，“韩吉团长，你们还不知道吧。那群家伙之前因为不信任谢伊先生提供的情报，认为他蓄意挑起恐慌，还讨论着要不要处死他呢。如果事后被你们问起来怎么回事，也只需要说他伤及心肺，忽然伤势加重不治而亡就好了。”

“什么——”韩吉几乎失声，来不及再细问，就被后面的士兵用枪顶着背推出去。

随后弗洛克敲了敲艾伦所在的房门，告知一声他们先走了。

“那是弗洛克的声音？你们和弗洛克一起来的？”阿尔敏额头上落下几滴冷汗，依照艾伦的要求，所有人围着圆桌坐下，并把双手放在了桌子上。艾伦手上流出的血迹顺着桌面蔓延。

“我想和你们聊聊……安静的聊一聊。争执是无法解决艾尔迪亚问题的。”艾伦平淡地说，“韩吉他们只是暂时离开这里而已，不用担心。”

阿尔敏道，“我们才希望和你们好好聊一聊呢。我们只想知道艾伦你和谢伊的想法是什么……”

“为什么当初会选择攻击马莱呢？难道你们……真的被吉克和耶蕾娜说服了……？”

“……”艾伦皱起眉。

“你只想问这个吗？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说阿尔敏你之后并没有了解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对现状一无所知？”

阿尔敏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连忙道，“我有看过韩吉团长他们总结的所有报告。”

“谢伊告诉他们的那些情报呢？”

“当然也有听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艾伦盯着他，目光几乎有些失望，“阿尔敏，你一直以来都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帕拉迪岛所面临的真正问题到底是什么吗？”

“……”阿尔敏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张了张嘴，才继续道，“是世界的敌视。”

“可是、只要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像我们现在相互沟通，梳理个中缘由……说不定就能解除误会，证明我们并不是恶魔啊！就像尼科洛他们一样，大家都是同样的人类啊！”

“哦。能变成巨人的人类。”

艾伦本来平直的嘴角已经不愉地下撇，他冷冰冰道：“所以呢？你就靠你所谓的谈谈，去告诉全世界我们虽然能变成巨人，但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他们会听你的话吗？你的说法就像是把狼和羊关在一起，然后安抚羊说这匹狼被驯养过，不吃肉，一样可笑。”

“但是只要不接触到脊髓液……”

“那么你怎么确保不会有人偷偷制造脊髓液？马莱那边的巨人科学可是连通过调整脊髓液的注射量控制变身后的巨人体型大小都掌握了。更何况是脊髓液的配制。”

艾伦不耐烦道：“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尔敏吗？说了这么多，还没有点明真正的问题所在。”

“啊……”阿尔敏吞一口唾液，说，“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艾伦你的意思……可是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之后你的行为也全都出自艾伦你的个人意志？谢伊也……赞同是吗？”

让他一阵不安的是，黑发男人只是面露微笑，不做一言一行。

“我是自由之身。”

艾伦说，“不管我想做什么、选择什么，都是基于我个人自由意志做出的选择。”

“不、你已经被控制了！”三笠反驳，她顶着艾伦冷淡的目光，摸上自己多年来一直都戴着、早就已经洗得颜色黯淡的红围巾，“就算是敌国，你也不会连累当地生活的无辜人民和孩子们。还有谢伊，你们总是非常重视我们更过于别人……”

“难道我说错了吗？当初我被抓走，是艾伦你救了我、给我围上围巾……谢伊也是从难民营里收养了我们，每次遇到危险也都是不顾自己安危来保护我们……这不都说明，你们很善良吗？”

谢伊仅仅是在微笑。

而艾伦只冰冷道：“我不是说过了，要你们把手放在桌面上的吗？”

“呜……”

三笠苦涩地低下头，把手放回桌面。

旁边的贾碧已经完全被镇住，满脸恐惧与惊惶地看着他们。

“当时我和谢伊潜伏进雷贝利欧，并没有待在同一个地方。期间我和吉克聊过了，只有我们兄弟俩……吉克他拥有的知识远超马莱，我从中学到了很多。”艾伦语气淡淡，“阿尔敏，你现在还是会去看阿尼对吧。”

阿尔敏睁大眼睛。

艾伦继续道，“那是你的个人意识吗？还是贝尔托特的？”

“……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构成一个人的主因和记忆有很大关系，那么你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变成贝尔托特了。你喜欢上敌国士兵，正表示敌国士兵的一部分已经或多或少影响了你的判断，影响了你这个拥有［九大巨人］的艾尔迪亚人参谋的判断。”艾伦的语气变得更有攻击性，“已经了解现状的情况下居然还会偏袒敌人，只说着什么［我们谈谈吧］却毫无成效，总是怀抱着可笑的天真想法……”

阿尔敏瞳孔紧缩。

“阿尔敏，你的脑子已经被贝尔托特搅乱了。被控制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艾伦！”三笠忍不住出言打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知是距离自由最遥远的东西了。”艾伦看向她，“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关于阿克曼一族的真相。连谢伊也没有说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其中，就包含了你和谢伊你们之所以强大的原因。”

三笠惊愕地下意识看一眼谢伊。

“在艾尔迪亚帝国漫长的历史中玩弄着［尤弥尔的子民］所得出的一个偶然成果……就是维持着人类形态也能使用一部分巨人之力的阿克曼一族。”

“阿克曼一族的诞生就是用来保护艾尔迪亚王，因此只要他们认定某人为宿主，就会启动他们流淌在血液里的习性。”

三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对我的执着，不过是因为你作为阿克曼的习性罢了。在当时临近死亡的威胁下，你听从了我的命令，诸多条件的聚集启动了你血液中的本能。提高了你的体力极限的同时，也因为［通道］使你接收了过去阿克曼一族累积的战斗经验。你只是机缘巧合才将我认成你的宿主而已。”

“……不、不是的……”

三笠喃喃道，“不是碰巧、是因为那个人是艾伦你，我才会变强……”

她的余光注意到谢伊，又忽地哑住。

“等一下、谢伊……”

艾伦平淡道：“一部分阿克曼在恢复力量后，会时不时有头痛的问题，好像是原本的自我学会了抗拒保护宿主的本能导致的冲突……这一点你有想到什么吗？”

她试图争辩：“但是谢伊，他为什么服从你呢？”

“很简单。”艾伦说，“和有着东洋血统的你不同，谢伊的父母也都是血统纯正的阿克曼一族。”

“［始祖巨人］世代由艾尔迪亚王掌管，阿克曼一族的宿主也理所应当是［具有始祖之力的艾尔迪亚王］。你们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就明白了吧，谢伊一开始是因为流落在外的阿克曼同胞才与我们结识，但从墙壁被破坏，把我们从难民营收养那天开始……他的注意力不就更多的放在我的身上了吗。我做出的决定，他从来不会拒绝。”

艾伦用像说什么无所谓的小事一样的口吻道：“因为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一开始我们认识的谢伊了。”

“就像九岁那年消失的原本的三笠一样。只剩下忠于阿克曼本能的躯壳。”

“我……”三笠本想说不是这样，可是一触及到笑容从开始到现在都一成不变的谢伊，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阿克曼的……本能……

“失去原本的自己，被打造成只会听命行事的一族……也就是奴隶。”

“艾伦！别再说了！”阿尔敏制止道。

“你知道我一直都讨厌什么。是不自由的人……换而言之，就是家畜。”

“艾伦！”

“这种人真是让我看见就觉得火大，我一直讨厌被你像儿子一样管东管西，谢伊唯一让我顺心的就是他不会管束我。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毫不犹豫执行命令的奴隶让我实在看不下去。而谢伊至少在理解方面还有远超他人的独到之处。”

艾伦的神情转为厌烦，“我……从小就一直……”

“三笠，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呜……”三笠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一下就滚落在桌面上。

“艾伦！你居然这么说！”阿尔敏怒不可竭，跨过桌子就要挥拳。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三笠就拽住了他的衣袖，把阿尔敏一下狠狠压制在桌面上。

“……三笠！？”他惊愕极了。

连三笠也一脸震惊，连忙松开手，“不、不是……”

“就像刚才那样，你也只是因为阿克曼的本能才活到现在。”艾伦继续火上浇油，“你们就是这样的人而已。”

“啊啊啊！”阿尔敏又愤怒地挥起一拳，而这一次，他的拳头被谢伊稳稳接住。

“真令我失望。”

他终于开口，在阿尔敏难以置信的注视下说道。

“到现在也不理解吗？阿尔敏，既然如此我想你是时候从参谋的位置退下来了。”谢伊轻柔却冰凉地说：“你总是想要和平解决，又为什么认不清世界根本不想让我们继续活着这一现实。只要还有巨人之力存在，只要艾尔迪亚人还能变成巨人，他们就要杀光所有所谓的［恶魔的后裔］。”

“难道没有艾伦的袭击演讲就不会举行了吗？你明明很容易就能理解，根本没有和谈的余地。就像日出国一样，不光是马莱，全世界都在盯着帕拉迪岛的冰爆石等稀缺资源，只等战争结束后分一杯羹呢。”

他握着阿尔敏隐隐发抖的拳头，紧盯着对方紧缩的瞳孔：“还记得火焰之水吗？”

“那个名叫［石油］的东西，是工业发展里非常重要的资源。在我们潜入马莱的时候，他们正与中东联盟打仗。你说，为什么马莱还要和没有巨人之力的国家开战呢？”

谢伊的笑容温柔到残忍。

“因为中东那边，有着让马莱垂涎欲滴的石油田啊。”

“……”阿尔敏哑口无言。

“马莱的演讲已经占足了［消灭帕拉迪岛恶魔］的大义、掠夺稀缺资源的根本、转移世界对马莱的仇恨的战略目标……你觉得他们会和我们谈谈，和平解决问题吗？”

最后他松开阿尔敏的拳头，轻叹一口气。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谈判破裂后，你要用什么从世界联军下保护帕拉迪岛？”

“阿尔敏，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善良无异于把整个帕拉迪岛人民的安危放在烤火架上……”

“十分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