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敢。儿子明白。”
“呵,你不敢吗?你敢说富察氏的事,没有你的手笔?”李贵妃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皇上在延禧宫亲自开口,富察那个贱人明明就是要废为庶人了,甚至赐鸩酒白绫都有可能,可你去了一趟御书房,圣旨一下,居然还给富察留了个答应之位!你知不知道,只要留着位份,富察氏就有可能东山再起!”
“额娘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富察氏和那钮祜禄氏情同姐妹,又都住在延禧宫,眼看皇上进延禧宫的日子日日增多,钮祜禄一心为她儿子谋前程,富察要是继续得宠,皇上每次去延禧宫都能见着弘历,你和弘时还有出头之日?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更何况,那富察氏就是撞倒了陈贵人,害她小产,谋害皇嗣之罪,我还污蔑她了不成!”话音刚落,李贵妃手中的串珠扔向下首。
弘昀突然抬眸,眼神凌厉,李贵妃被震住一瞬,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虽寡言少语,又被皇帝亲认过有“温谦之风”,可本性却霸道,从来不是好糊弄的。
“额娘或许不知,那日我去御书房,本就是奉了皇阿玛的传召。是德公公亲自去请的儿子。而在书房,皇阿玛也特地问了儿子对于富察答应与陈贵人之事的看法,您觉得,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传召儿子?儿子若不为富察答应求情,又会如何?”
弘昀的话好似晴天霹雳,砸在李贵妃心头,她怔怔地跌回软塌,眼中呈现少有的慌乱与脆弱,不住地摇着头:“这,不,皇上难道是对永和宫有怀疑了?不可能,陈贵人此事应当做得天衣无缝,就连传信的太监也不是我宫里的呀。”
弘昀又垂下了头,似乎对李贵妃言语中的关窍毫无兴趣,声音平淡:“额娘不必慌张。皇阿玛试探儿子,也可能只是猜疑罢了。但希望额娘今后还是谨言慎行。您要是做了什么,无论是儿子还是弟弟,都在这风口浪尖上。儿子逾矩了,请额娘责罚。”
李贵妃已无暇再与长子多言,闭了闭眼:“你退下吧。”
“儿子告退。”
弘昀出了永和宫,却没有回阿哥所的心思,与母亲的周旋让他身心俱疲。
弘昀漫无目的地走着,王有全颠颠地跟着。自家主子每次从永和宫出来后心情都不会太好,哎,明明亲生母子,真是作孽呐!
又开始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难熬。
景阳宫内,床上的人呼吸平缓,原先赤红的面色已经褪去,额头满是虚汗,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出:“水——要水——”。
舒书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感觉眼皮怎么睁也睁不开,但又依稀记得自己已经不在温暖的家里。
一个寒颤,舒书惊醒,下意识看向架子床上的富察答应,听见了富察渐渐微弱下去的要水声,急忙倒着水伺候富察氏饮下。
“你就是,内务府拨来,伺候我的小丫头?”
富察氏依旧闭着眼,声音虽弱但比之前多了些分量,惊了舒书一跳。
看来原主与富察并不是原主仆关系,舒书迅速低头跪下:“是,小主。”
“小主,哈哈。除了刚入宫那会,很久没听到人这么称呼我了。”
富察玫月缓缓睁开了双眼,“你是今年采选刚进宫的吧?被遣到这冷宫里来服侍我,看来也是得罪人了。叫什么?”
富察的声音并不高,舒书却丝毫不敢小觑这位目前的主子上司。
“回小主,奴婢阿舒。奴婢只知伺候好主子,做好本分事。”舒书并不敢报出真名,她对原主的身份一无所知,万一哪天穿帮,便是灭顶之灾。
“扶我起来。”富察玫月就着舒书的手缓缓坐起,倚在枕垫上。“是你帮我退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