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走上来的时候,赵见初的眼泪已经消了。泪意消下去,他又十分看不起自己这种软弱的样子。
他撇开头,不肯看着江畔:“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江畔从赵见初的声音里听出一股失望的意味。
这让他忽然疑心起来莫非之前的暧昧都是他的错觉,是他妄想之下的意/淫吗?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时候,看到你就想吻你。”
他的声音发沉发哑,一字一句都凿进赵见初的心里。
赵见初觉得自己又要哭了,努力压着哭腔:“可是我们是朋友啊——”
江畔沉默片刻,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捏着赵见初的下巴,把瘦削的人整个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朋友不可以互相喜欢吗?”他逼着赵见初和自己对视,“还是说是我感觉错了,只有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
赵见初张张嘴,再次哑在那里。
面前的江畔变得陌生起来,像另一个人,又像另一种生物。他被迫看着江畔的眼睛,于是不由自主地在那对极深极黑的瞳孔里寻找他自己的样子。他迫切想要知道此时此刻的他,还有在江畔眼里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而他一无所得。
江畔的势在必得让他害怕,他推拒不开掐着他下巴的手,于是整个人只能向后缩。
“可是,可是你不喜欢男的,你不是同性恋。”
江畔笑了。
从他眯起的眼角到舒展的眉头,浸透着满满的肆无忌惮:“谁管同性恋什么东西啊——我不在乎什么男人女人。你是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可是,可是——”赵见初最终还是压不住再次涌上来的眼泪,他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为什么没完没了地哭,到底在委屈什么。
“可是,不可以,我害怕。”他含含混混地讲着,眼泪流进嘴里,挂在眼角,贴在嘴角,好像做了噩梦的可怜小孩,“你难道都没想过万一分手了,以后怎么办吗?”
江畔一只手将他圈住,另一只手替他擦眼泪,几乎快要把他整个搂紧怀里了,好声好气地哄着问:“为什么要分手?我们可以不分手。我们已经做了许多年的朋友,就还可以做许多年的恋人。”
赵见初答不上来。
他害怕在江畔眼里,看到一个走形变样的他自己。他害怕被人占有而无处可逃,他害怕被凝视,害怕另一个人走过来,用影子将他套住套牢。
但是这些害怕都虚无缥缈,他讲不出来,也不相信有另一个人能接收到他害怕的心意。
江畔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并没有他自己想的那样了解赵见初。
眼前人的恐慌不是假的,他感受到的暧昧也不是假的。他在凭着一个冲动的念头戳破这层纸之前并没有想过赵见初是不是愿意。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松了手退开半步,单膝跪在赵见初面前,诚恳而郑重问出一句早该最先问出的话,一句迟到的话:“你说给哥听听,好不好?你在想什么,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