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前,赵见初听到话筒那边叹了口气。
毕竟他真的还没吃,也不能完全是骗人吧?赵见初有些心虚。说来也好笑,他小时候一开始其实挺怕江畔的,主要是江畔脾气差爱打架的恶名在外,他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会挨揍。
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江畔差不多是真的拿他当亲弟弟了,恐怕亲弟弟也未必能有这种待遇——他的同学说起自己的哥哥弟弟,不是嫌对方烦就是不满父母偏心,总之少有亲近得完全没龃龉。
他的胃不好,算是这半年来江畔挂在嘴边的事情了。通常发小的情谊该是怎样赵见初也说不清楚,但江畔对他确实已经有些上升到当爹的程度,甚至连赵允望都不会这么记挂他。
赵允望知道他培训期发作胃炎的时候,也就是说了句干这行要爱惜身体。
因为这样亲近的关系,他才迟迟没有对江畔出柜。他内心深处觉得这件事十分郑重,不是一块吃饭的时候顺嘴一提就行的那种——他既没有合适的时机去坦白,也没想好恰当的说辞。
至于黄显光说江畔不在乎,赵见初对这话只有嗤之以鼻。江畔当然不在乎自己的同桌是不是同性恋,可他和黄显光,能算一回事吗?
江畔上来的时候,赵见初披着白大褂站在三楼楼道口,正眼巴巴地等着,那样子怎么看是在摇尾巴。
”赶紧吃。”江畔和他一起走进办公室,把饭放在桌子上,又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干活?”
“本来今天就是我值班。老杨明天还得上法医门诊,我就劝他回家休息了。”赵见初说得半真半假。
他更多是私心,跟人家刚吵过架,单独呆在一起太尴尬。
他把头上扎的小揪散了,随手抓抓扯得酸痛的头皮,浑然不觉揉出了一个鸟窝来。
“我是不是打断你们同学聚会了啊,”他食不知味,心思全在黄显光和江畔见面说了什么上,“没想到你那个同桌还记得我。”
江畔坐下后就在发信息,搭着腿靠在椅子里,眼见有些疲惫,向来刮得干净的下巴也冒出些许青茬。直到赵见初跟他说话,他才嗯了一声,过一会抬起眼皮:“本来不想去的,我妈要回来打官司,我去找那个弄遗产纠纷的同学问问。”
赵见初囫囵吞下一口米饭,问:“有什么问题了吗?”
江畔没说什么,哼笑一声,听不出喜怒。
赵见初偷瞧着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堪破了他的小秘密,渐渐放下心来,讲起些有的没的。
“我昨天看到咱们高中门口那个理发店老板发朋友圈,说不干了回老家去。以后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剪头了。”
他咬着筷子朝饭盒自顾自地苦恼,头上的鸡窝渐渐散开,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前,潦草之余隐约流露出些说不清的,好像只有这时才会表现出的亲密与自得。
江畔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