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生他们吃完面条后,听见院子里一阵脚步声响,从外面一下走进来十几个人,有几个是银生认识的,他们是当年的生产队干部。不等银生起身招呼,他们呼啦一下,都围到了炕桌前,有人叫大哥,也有人叫大兄弟,还有几个年轻人,一口一声叫大爷。银生和海褔跳下炕,同来人握手招呼,忙不迭地一个个敬烟,一盒烟分完了,又拿出一盒放在炕桌上。
一个当年的生产队干部,上前握住银生的手说:“老哥,听老贾说你们这几天要来,乡亲们都盼着你们呢,都想瞅瞅黄老师的娃。”银生把豆豆拉到了跟前,说道:“他就是黄海光的儿子,大名叫黄正昊,小名叫豆豆,今年虚岁十六,他考取了大学,后天要去北京大学报到。”
一屋子人都发出了惊叹声,银生又说:“我们顺道来这,一是让他去父亲坟前祭奠,二是要把他母亲的骨灰盒,葬在他父亲的坟边,完成他母亲的遗愿。他母亲从前是黄海光的同学,上山下乡的时候,一起在本地公社插队落户,她在孩子七岁那年,生病去世了,如今孩子要上大学了。”
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豆豆的身上,有两个年轻妇女,上前拉住豆豆的手,一个说:“好孩子,俺是你爸当年的学生,见到你俺真高兴。”另一个说:“龙生龙,凤生凤,这孩子咋这么聪明?肯定不是凡胎里来的。”贾庆标说:“是龙是凤,全靠培养教育。”他对银生说:“大兄弟,你教育出一个好儿子,如今又培养出一个好孙子。”银生谦虚地说:“这是党和人民培养的结果。”
屋子里热闹得像开了锅似的,凳子全坐满了,炕上也蹲了不少人。海福头一次接触东北农民,感触到了东北人的淳朴和直爽。一屋子人说笑声不断,在油灯火苗渐渐微弱的时候,贾庆标开口说:“别唠嗑了,大兄弟和孩子们赶路受累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众人在准备散去时,他又大声说:“老少爷们,明早有空的话,大家都到坡上去,给俺大兄弟的儿媳落葬。”众人回答说:“甭关照了,咱们一定去。”他们向银生道别后,一个个出屋去。
等到来人散尽后,银生从行李袋里取出了,二条大前门香烟,二瓶洋河大曲,还有些糖果和饼干,捧到了贾庆标的面前。贾庆标说:“大兄弟,你太客气了。”银生说道:“我们来麻烦你,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然后问他说:“明天办完事后,我们要赶火车,应该没问题吧?”贾庆标回答说:“已经准备妥贴了,上午落完葬,回家吃了晌午饭,俺让儿子赶车送你们。”银生听了连声道谢,贾庆标端了盏油灯,说道:“俺给你们收拾了一间屋子,快去休息吧。”
银生他们跟着贾庆标,走进一间空屋子,贾庆标把油灯放在炕桌上,对银生说:“你们睡这个炕吧,俺这里不比大城市,生活条件太砢碜。”银生忙说:“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贾庆标的老伴和儿媳,端着两盆水进来,对银生说:“大兄弟,你们今天受累了,洗了上炕睡吧。”银生忙说:“谢谢大嫂,我们不好意思了。”贾庆标把一只手电筒放在炕桌上,对银生说:“茅房在院子里,你们半夜上茅房,得用手电筒。”他关照完后,同老伴和儿媳退出了屋子。
银生他们洗漱后,海福把水往院里泼了,然后关上了房门。银生问孙子说:“今天你累不累?”豆豆默默地摇了摇头,银生于是说:“那就睡吧。”三人上了炕,一并排躺下。海福吹灭了油灯,银生的确是乏了,躺下不久就打起了鼾。
海福躺下后,在炕上横竖睡不着。豆豆睡在他的身边,他见豆豆没声响,以为他睡着了。可是当他侧过去身子,在黑暗中发现,豆豆脸上挂着几滴泪珠。海福最见不得侄儿伤心,伸手拭去他的泪珠,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多想了,早点入睡吧,明天有许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