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左蓉左书夫妇二人手里还有一条代/孕产业链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莺莺!”
她颤抖着双手将左琳的出生档案影印件摊平,展开在施莺莺面前,上面的生母赫然不是左蓉本人,而是国内一个没名没姓的十八线漂亮女星,且早就在多年前“猝死”去世了:
“为什么左蓉对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亲近不起来,为什么他们夫妇二人都对左琳极为生疏,甚至有些时候都表现得活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因为左琳的生母根本就另有其人。”
“左蓉虽然是她基因意义上的母亲,但一个能做出不顾事情败露后会造成的社会影响,不担心会对代/孕母体造成怎样的伤害,不关心这种违法勾当会对更多女性的命运造成何种毁灭性打击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尽到母亲的职责?”
——这种有违传统伦理纲常的灰色行业,一旦变得合法起来,变得能够放在明面上讨论,对这个国家的女性命运将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曾经对资本家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剥削阶级本质,做过十分形象贴切的概括: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这一产品)被广泛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门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风险。”
可代/孕岂止是300%以上的利润?怀孕生育的风险不用买家和东家担,对身体的损害一时间门也看不出来,可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对没良心的资本而言,只要提供个场所让怀孕的女人生孩子,再负责把买家拉过来,就能赚好大一笔钱;哪怕最后拿到手的钱要和孕/母平分也有的赚,简直就是踩在女人的尸骨上吸血。
在这样的高额利润驱使下,绝对会有人胆敢践踏法律;一旦开此先河,法律与道德的高墙便要分崩离析,放出被困在里面的魔鬼,每一位女性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人,而是“被自愿的”、行走的子宫。
别说本来就危险的夜路了,光天化日之下,只怕都会有人贩子伪装成家人、男友和朋友等种种身份,在无数旁观者的冷漠注视下,强行把人给拐骗走!
“这样一来,上面足足三年都没抓到这对夫妇在毒/品方面的把柄的原因,也就有了。”施莺莺凝视着那份影印报告,面上虽半点动怒的迹象都没有,但只有像萧暮雨这样跟在她身边多年,对她略有了解的人才知道,这是施莺莺真的生气了,且即将动手的预兆:
“他们同时经营两条违法的生意线,但只有埋得最深的这一条,才是掌握在这对夫妇手中的。左琳身为他们的女儿,自他们手中接过另一条,也很说得过去。”
“这样即便最危险的、涉/毒的那条线被发现了,他们也可以弃卒保车。反正这个孩子他们没生也没养,只是用金钱堆出来的伥鬼而已;就算死了,可只要能利用左琳的死,保住另外一条自己的产业链,他们也不会太心疼。”
“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我们不能继续查了,莺莺。”萧暮雨嗫嚅着双唇,颤声开口,“不,是你不能再查了。”
“你已经起底过一次他们的贩/毒产业链,上面对他们涉及毒/品方面的举止行动愈发严防死守,定然不会再在明面上用那种东西害你。”
“可如果他们伪造代/孕假记录来构陷你呢?如果他们买通了人来诬陷你呢?再或者……”萧暮雨话都不敢说全了,只指了指那座远在异国的医院的方向,惊恐道:
“万一他们就是要鱼死网破,逮到别人没法保护你的空当,把你拉去那里呢?”
“我不能退,暮雨。我费尽心思走到今天这一步,把所有的火力都拉到自己身上,可不是为了临阵脱逃的。”施莺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微末的笑意,温柔地抚过她的长发,叹道:
“这分明是我求仁得仁,你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她竖起最高调的靶子,把自己放在风暴的中心,携《无人之处》高调归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挑起左蓉左书夫妇二人对她的恨意,就是要当下的局面:
左蓉和左书夫妇二人已经完全没心思经营那些非法生意了,只想着赶紧把施莺莺给弄死,越快越好,慢一天都不行,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可他们越是关注施莺莺,就越疏忽手头的那些非法业务。
萧暮雨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施莺莺,试探道:
“所以这是,在上面正式全面干涉之前,能救一点算一点?毕竟我们掌握到的这些东西认真追究起来,有一大半会被判为不合法证据。”
在得到了施莺莺微微颔首的承认后,萧暮雨怔怔地望着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入骨的悲凉与孤独:
为什么会这样呢?
永远都是她一个人踽踽独行,永远都是她一个人冲在前线。
自己会帮莺莺,虽说后来是完全被她的人格魅力和道德准则所折服,可一开始,还不是施莺莺开出的条件过于优厚,才把她招揽来了事务所?
宋慕星为施莺莺挡枪,固然有对她心怀爱意的缘故,可事情的起因不还是施莺莺许出的丰厚报酬,即她名下的一半产业?
那么多人爱她,那么多人敬仰她,那么多人发誓跟随她,那么多人要成为第二个她……乍眼看去,真真是繁花似锦万众景仰;可再细细一看,她身边竟是半个人都没有。
“这没什么好难过的,暮雨。”施莺莺一眼便猜出了自己的助理在想什么,便卷起手边的文件,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人一直都在追随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