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端着姜汤往拔步床那儿走去,周劭一双眼自始至终都盯着面前的书,可书上的字却一个都识不得了。
锦秋搬了个杌子坐在床沿边,右手握着汤匙在碗里轻搅,望着纹丝不动的周劭。他半披着发,几缕乌发落在深紫色的交领中衣上,半个身子露在外头,锦秋这才发觉他虽看着不显壮,却背宽腰窄,结实精壮得很。
锦秋斟酌着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一声“啪”的翻书声打断,她继续搅着姜汤,望着他。想来是身子还未好的缘故,他的唇色仍是苍白,鼻尖挺翘却不锐利,如凸起的山峦,而他垂眸看书时,眼尾尤其挑,像一把锐利的弯刀。
“在看什么?”周劭突然放下书,一双琉璃眼望过来,虽面色不佳,但这双眼睛却不显半分疲态,仍能击穿人心。
锦秋被他这突然的盯吓得差些把碗撂下,她咽了口唾沫,将碗双手端过去,道:“王爷您喝了这个,病就好了。”
周劭狐疑地瞥了一眼这栗色姜汤,缓缓伸出手,食指却正好与锦秋的冰冰凉凉的小指相碰,锦秋立即便烫了似的收回手,周劭却不以为意,接过碗来舀了一勺姜汤入口。
辣而冲鼻,周劭不由紧蹙眉头,低头瞧了这姜汤一眼,笑道:“你怕是想毒死本王罢?”
“绝没有的,”锦秋忙抬起眼来,认真地看着他道:“小女幼时受寒时喝了这个,次日便能大好的,这是民间方子,王爷没喝过所以才觉着味道奇怪。”
“是么,那你喝喝看,”周劭不耐地将碗递过去。
锦秋急于自证清白,压根没多想,便舀了一勺入口……
周劭却是看着锦秋两瓣红唇抿在方才他抿过的汤匙上,一时间喉咙发紧,两只手指捻着书页,轻揉,揉得那书页沉闷地响。
锦秋尝后也不由得皱眉,心想这味道确实有些怪,想来是自己手艺不好做砸了,但大体上还是一样的,况且味道什么的不打紧,只要喝着有效就行。
于是锦秋一本正经地道:“姜汤就是这么个味儿,王爷您没喝过才觉着奇怪,”说罢又将碗递过去。
周劭忙别开眼,接过碗,直接对着碗口一仰而尽。一碗火辣辣的姜汤下肚,他看向锦秋的目光便清明了许多,只是声音仍是沙哑:“你怎的转了性子,特地给本王送姜汤来,是有事相求?”
锦秋忙站起身,朝周劭蹲了蹲,道:“王爷,锦秋现下又欠了您一份情,今儿您去渡口寻我,怎么不同我说……”
“既知道欠了人情,就该还才是,”周劭敛目轻笑,将空碗递还给她,道:“你想怎么还,一碗姜汤就了了?”
锦秋望了周劭一眼,心想那桩桩件件加起来,自己确实欠了他许多,他真要自己还,那也没法子。于是她重新坐下来,正色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锦秋能办到的事儿,赴汤蹈火也去给王爷办!”锦秋说得斩钉截铁,很下了一番决心的样子。
“做本王的王妃算不算伤天害理?”周劭凑过身子去,盯着她的眼睛,道:“方才本王闯了你的闺房,这么多双眼睛瞧见了,你不做本王的王妃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