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穿越指南 41

沉默了一阵子后,托马用手指轻轻碰箱子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出去看看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闻言,不由得质疑他。

“唉……可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发现。如果等到白天,情况只会更糟糕。”

“是这样没错,但你现在出去除了当靶子没有别的什么作用吧?甚至还很可能在你出去的一瞬间,我们俩就被发现,喜提双人份猪扒饭。”

“欸,其实稻妻的监狱不光供应猪扒饭,还有别……”托马眨眨眼,发现你在用“这种时候你在意这个?”的眼神回敬他,不由得哂笑两声。

“别这么说,还有别的可能性呢。”

“比如说,向社奉行求援?”托马想说的事,你当然也能想到。但你一想到旅行者走之前对你说的那句警告,就迟迟说不出口。托马赞许地点点头,显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求援……向社奉行……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躲开了托马的目光,脸色沉沉地思考着。托马自然没有这种顾虑,他低声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有办法联系到社奉行的人。”

“你不会说你能爬到木漏茶室……”

“如果我能过去我干嘛跟你一起窝在这里?”

“……”

托马对你解释说:“作为神里家的家政官,我有一条联络社奉行的秘密途径。我想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还是能用的。”

眼见是阻止不了、也没有阻止他的理由了,你还是抿着嘴,抛出一个能放在明面上向托马提出的问题。

你轻轻地哼了一声:“早些时候你不用呢?被将军通缉的家政官先生?”

托马竖起手,不轻不重地在你脑后敲了一下。

“因为没到时间。并不是我想用就可以随时用的,不然还叫什么秘密途径,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还有,”他学着你的样子哼气,“真不巧啊,咱们应该算共犯才对。如果因为咱俩是逃犯就不能联络社奉行的话,我们现在去木漏茶室干什么,自投罗网吗?”

9.

……可恶。

你拉长苦瓜脸。

怎么感觉这人从旅行者走了以后就变得能说会道起来了?

10.

托马猫着身体从杂物箱里钻出去,像只猫一样,发尾在黑夜中轻巧地甩了一下后就不见踪影。

现在这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伸展身体,努力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但越是调整你就越是不明白刚才究竟怎么把托马这个大个头塞进来的——总不能他会缩骨功吧。

你无声地咂舌,小心地靠在箱壁上。托马说他会在半个小时内回来,可你根本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明明感觉托马才出去一会,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已经开始侵蚀你,应该只有几分钟的事,体感却是很久很久。

“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去。我会尽量小心,保证没有追兵能找到你这里来。”

这种话就算他不叮嘱你你也知道。你沧桑地抬头,摸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越是跟你接触,就越是把你当傻狍子啊?

打扰了,傻狍子的热度你还不配蹭。

外面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但你分辨不出来是不是托马的。所幸每一个都是沉着走来,又不带停留地走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时间长了,这种脚步声就转变为一种夹杂着期待的恐惧。

你不知道第一个停留在你附近的脚步声,是会来自托马还是足轻。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你放弃思考什么时候逃跑这种蠢事。且不提你根本跑不过,就算你真的反抗了然后被抓,也只是徒增一顿皮肉之苦。和身边有战斗力在的情况不同,你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啊,散兵那会除外。

你微微合上眼睛,毫无睡意。想到被你气急丢掉的神之眼,想到和你分道扬镳的旅行者派蒙……他们应该没事的,你想,毕竟是旅行者啊,那个像bug一样强的旅行者。哪怕被雷电将军斩了都没事,九条裟罗又能把他怎样呢?

你摇摇头,尝试去想别的事。

发生的事太多太快了,在此之前你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拼命逃跑。躲在箱子里狭小空间,你把腿盘起来,过了一会又用手抓着腿,手指乱动着,去按你大腿。你另一只手抱着手臂,吞了口口水。

……开什么玩笑,这种提心吊胆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好好思考好吗。

像是呼应着你这个想法一般,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11.

“咔哒,咔哒,咔哒。”

和刚才一直听到的脚步声不太一样。之前的要更加沉重,还有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但这个人的明显轻不少,而且……咔哒?

很奇怪的脚步声,你不能确认它是否属于托马。

你缓缓坐直身体,盘着的腿也收起来。期待又夹杂着恐惧,比开盲盒还要刺激的开盲盒……前提是他发现你了的话。

“咔哒,咔哒。”

脚步声停了。

你能确认的事只有一件。

你屏住呼吸,僵着身体缓缓朝顶上看。眼前的盖子是隔绝你与外界的唯一屏障,而且它不带锁。

——那个人,此刻就在箱子旁边。他在箱子处停下了脚步。

是意外?偶然?你仔细注意着外面的所有动静。不对,如果是知道你躲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不止一个人过来逮捕你,那会不会是意外,或者说是托马回来……

就在你思绪乱飞的同时,来人突然在箱子上整整齐齐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三声。像敲响报时钟的声音,像敲响家门的声音,像恶鬼来索命的知会声。

你拼命忍住喉咙口的那声尖叫。

12.

来人贴着盖子,悄声对你说:

“嗯,有人在吗?……我是说,晚上好,你在这里对吧?”

13.

旅行者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个焦点。他的手用力抓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指痕,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垮下,空无一物的眼中终于又汇聚出个朦胧的影子。他鹦鹉学舌般,努力撑开嘴:“荧……?”

“唰”地一下,眼前浮现出少女发边盛放的白花,她走在漫无边际的因提瓦特之间,白裙衬着她手中的剑,笑容明媚而坚毅。

她回过头,对他伸出手。就像叫醒赖床的人一样,表情无奈,又柔和——

“空,醒醒。”

空,醒醒。

……!

“咳咳咳咳咳!!”

旅行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抓住胸口衣服,直感觉连呼吸都是痛的,每一下吸气吐气都要用尽他所有力气。派蒙激动地扑过来,眼泪和鼻涕抹了他一身:“旅行者,旅行者!你好一点了吗呜呜哇!”

旅行者眼前的景色迅速褪去,脸色阵阵发青起来:“派,派蒙,如果你不松一点,我可能就要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了,刚才看到的毫无疑问是幻觉,旅行者缓慢呼吸,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对于跋涉在沙漠之中的旅人而言,哪怕海市蜃楼也弥足珍贵,却没想到这份思念竟然在这里救了自己一命。他闭上眼,缓缓握紧手。

他是哥哥啊——是荧的哥哥,是双生子里年长的那一个。还没确认荧的安危,怎么能轻易在这里倒下?

不是贪恋的时候。

他松开握得发痛的手,轻轻拍着派蒙的头。她又哭又笑地,眼泪明明还停不住,却又因为自己而笑,看得他不由得心底一阵酸楚。旅行者低声说:“派蒙,真的……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呜,呜呜……你没事就好啦,吓死我了旅行者……”她吸着鼻涕,接过旅行者递来的手帕“哧溜!哧溜!”。旅行者靠在树干上,耐心地轻拍她,直到她情绪逐渐稳定。过了好一会,派蒙重新站直身体,拍拍胸口:“唔,我,我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什么计划要去做对不对,放心交给我就好!”

旅行者有些讶异地挑眉,派蒙吸溜着鼻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靠谱一些,“毕竟,那家伙不在嘛,我也必须要变得可靠一点才行。吸溜。”

14.

负责追踪的足轻小队很快回来汇报,在悬崖上的一处树林中发现了可疑的地点,根据残留的血迹、绷带、土地痕迹等情况判断,逃犯应该受了不轻的伤,并且在此处休息过一阵子。

“土的痕迹还是新鲜的,应该没有离开很久。”

九条裟罗点头,沉吟片刻,看向身边的副官。副官思衬片刻,追问道:“能判断出对方的伤势吗?”

“是。”足轻答,“追捕持续时间已超过八小时,逃犯在这个时间内体力不仅大幅度消耗,并且还承受了不止一次的重伤,虽然按照常人判断的话他早该在半路就……但既然没有,想必也很难再继续逃跑。换言之,应该快站不起来了。”

实际上,只有屡次出手的九条裟罗才最清楚旅行者的承伤。那样的伤势,居然还硬生生拖着天领奉行拖了八个小时,她表情复杂,既有赞许又充满敌意。若是在别的场合交手,想必绝不会落她下风,可惜……

“继续追。”她冷声道,锐利的眼眸中没有一丝迷茫。

“今夜必须将犯人缉拿归案。”

“且慢,九条大人。”副官突然开口,他面露顾虑地请示九条裟罗,“这里面似有不妥。”

“但说无妨。”

“我想,若侦察所言非虚,那按照逃犯同伙的体型,是不可能带着逃犯逃跑的。”他的重点落在“旅行者伤势过重,快站不起来”上面,想到这里,他再次向侦察者确认道,“你确定在场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吗?”

“是,是的……根据现场情形,理应没有第三人存在。”

“也就是说,不会逃得太远。最起码脚力不会比我们强。”副官点点头,看向若有所思的九条裟罗。

“九条大人,既然如此,搜索的范围便可大大降低了。在这个范围内,只要逃犯没有突破我们的防线便不可能下山,从悬崖到山顶的这段路程中几乎没有多余遮挡物,没有第三人帮助的话,他们插翅难飞。”

九条裟罗思至此,脸色不由得冷下来。

“……你是说,他们能躲的地方只剩下那两处了,是吗。”

“正是。”

“无凭无据的,你是在怀疑社奉行,抑或是鸣神大社包庇逃犯?”

“……不敢。属下只是从地形和情势分析出最有可能的地点而已,但,以逃犯那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其实也未必——”

“不用再说了。”九条裟罗打断副官的话。她捏紧手中的弓,脑子里回想起那晚与神里绫人的密谈:

在稻妻高层中,或许有暗中协助反抗军的势力存在。

她身上有雷的元素力随着情绪起伏波动,突然间在她手边炸开。九条裟罗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表情已然是一片冷静。她挥退副官,对着天领奉行众下令:

“彻查所有可疑场所!奉将军指令,眼狩令一事在稻妻为最优先事项,在缉捕私藏眼狩令之通缉犯时任何行事均享有特许权,一切以缉捕为重,故,从现在起封锁社奉行和鸣神大社,在排查清楚之前严禁任何人进出!”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天领奉行无人不肃正行礼: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15.

少年的声音轻快,就算压得极低,听起来也颇像小猫挠人那样,尾音甚至还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