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急忙忙抓住桥边扶手稳住身体，低头看去，连璃月港外的水面都不停晃动，这座从黄金屋前往璃月的桥梁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断成两截。

“快过来！！”

桥下的千岩军对你大声呼唤。你咬咬牙，撑着发软的腿马不停蹄向那边冲去。已经快要冲下桥，不想又是一声巨响，不仅震得人耳膜生痛，同时袭来的强风还几乎要把你掀下桥！

你当场就一声c语言：“我艹奥赛尔你丫[哔——]了狗么！！”

背脊被用力摔到桥边，你下意识伸手要抓些什么，乱挥时猛地被另一只手拉住。

冲上来的千岩军紧紧拽住你，大声道：“抓住我！不要怕！”

你用力咬住牙关，反手紧紧握住他，千岩军极为熟练地一拖，一拽，愣是把你整个人都扯过来，两个人就着惯性一同滚下桥。

“噗通！”

他吐出口气，一下就缓过神来。一边握着你的双肩，一边急切询问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天旋地转地晃一圈脑袋，勉强听清了对方的问话。

“没、没关系，我还好……谢谢你。”

“小事。”千岩军把你扶起来，皱着眉上下打量你，“你怎么回事，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你闻言一愣，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从“那边”过来——你从黄金屋过来。

“啊，呃！我是，这个……”你支支吾吾，手舞足蹈地解释，“我去，璃月港外面，那边，找点东西，没怎么回事……不是坏……”

“你在说什么啊！”

千岩军一声厉喝，你登时惊得一激灵。

“不是！那那个我这是——”

“是什么！璃月港早就发布应急警告了吧？你居然还出城？[七星]大人们组织的搜救队都回来三批了，要不是我心下不安再巡逻回这里一次，你刚才就掉下桥了！！”他义正辞严地训斥你，那副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听管的家伙，格外恨铁不成钢，“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啊？”你听得一愣一愣的。千岩军眼见你还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好好反省你自己！这种时候乱跑，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替在乎你的人考虑啊！”

“对、对不……”

“跟我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没时间教训你，跟我来！”

千岩军抓着你，像是被你刚才的冒失吓到了，紧握的力度像是铁水浇筑的钢腕。

你跌跌撞撞地跟上去，“等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青年头也不回：“去哪里？避难处！别再瞎跑了！”

你闻言却是精神一振，空闲的一只手反抓住他的手腕，急急开口道：“避难处？在哪里，玉京台吗？等等，让我也来帮忙吧！”

“你帮个锤子，别跟我胡闹赶紧的，现在情况紧急……”

“我是说真的啊！！！”

你突然极大声地喊出口，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脚一样，登时立起后跟当作脚刹。前后制衡的两方力道扯得你手腕生痛，你却没打算退让。

“拜托了！”你正对上千岩军诧异看过来的眼神，语气万分诚恳，“我也要来帮忙——我是说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在漆黑的天与沸腾的海当作的背景下，你的眼底有什么在灼灼发光。质朴如泥，却依然璀璨，应和你耳畔不断闪烁的岩黄色光芒，一晃又一晃。

11.

归终机集中一点，不断攻击。

“轰隆隆”的震声不停响起，打得那几道直立在海上的水蟒状躯体节节后退，炸出大片水花。

说时迟那时快，在归终机的攻势阶段性停歇的一瞬，几个扭曲的黑洞出现在凝光铸造的花纹平台上，黑雾旋转散去后，竟从洞中出现了士兵。

那些是……

“愚人众！”派蒙尖叫出声，“他们朝着归终机去了啊！”

“唰！”地一下，派蒙话音还未落，一柄锐利透亮的剑就当空划出破空声。剑身映出少女莹紫色的眼，刻晴二话不说，表情冷冽地冲上前去，率先跳下平台直指敌人。

“还能行动的千岩军，都跟我来！”

少女毫无迟疑的身影，成就了战场上极为亮眼的一抹颜色。

派蒙吞吞口水，对旅行者道：“我、我们也去帮忙吧！”

“嗯。”旅行者颔首，手腕翻转间掏出银剑执在掌间。他略一压低身形准备，背部紧绷，干脆利落地弹射出去，围巾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黄色光芒，胸前和耳边的光分外耀眼……

咦，耳边哪里有光？

冲下台子后，少年借着冲力径直跃到愚人众上方，手中银剑调转方向，笔直朝下方的讨债人刺去！

刹那间的短暂交锋，少年单脚踩在敌方肩头，借力翻身落地。他将银剑反握在手中，唤起风元素萦绕周身。

胸口，围巾一角，双膝，均有青光闪烁——独独少了耳畔。

12.

青光晃动。

你气喘吁吁扶住一旁柱子，胡桃两手抱臂，惊讶地挑起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

“别说了。”你“哈”地呼出一口气，勉强直起上半身，“真的是，果然，果然说不通啊！”

说不通？

胡桃闻言看向一旁追过来的千岩军，对方皱眉，对胡桃打了个招呼。

“胡堂主您好。我正准备把平民送入避难所，还请您在这种特殊时候，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闻言很是受不了地把头扭过一边，欠身躲到胡桃身后。

胡堂主眨眨眼，你则拼命对她使眼色。

“啊，哦……”胡桃转转眼珠子，微笑着对表情不善的千岩军道，“这是我们往生堂的员工，辛苦您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什么？胡堂主，请您不要说笑——”

“我当然没有说笑。在这种时候，争分夺秒是应该的。所以与其浪费千岩军的军力在这上面，不如让我们往生堂亲自处理失职员工。”胡桃收起笑容，冷静地说，“请放心，我们往生堂也有在协助千岩军疏散平民，一定会顺利将人送到避难所。”

千岩军闻言哑然，他反复地看你们几眼，似乎是要看出花来，但职责上的紧迫又让他不可能耗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好，那就有劳胡堂主了。”他狠揉太阳穴，盯着躲在胡桃背后的你，严肃地再次叮嘱道，“不要再乱跑了，听到没有？一定要多想想在意你的人！我走了！”

目送千岩军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你长吁一口气。胡桃有些好笑地把你提出来，抵着你的额头：“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是在被护送半路偷跑的吧，你现在不去避难所来找我干什么？被[愚人众]带走有没有出什么事？还有跟你同行的人呢？是叫……旅行者？你们都没事吗？”

面对胡桃连珠炮一般的提问，你下意识就想掉头就跑，却被胡桃拎住后领。

你掰着手指回答她：“我没事。他没事。[愚人众]跑了。”

“好。”胡桃点点头，穷追不舍，“那你过来干什么？”

“我，”你顿了顿，视线有些游移，但一想到现在情况的紧迫程度，立即下定决心。你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胡桃的双眼，认真说道，“我想来帮忙。”

“帮忙？”她诧异地重复一遍。

“对，帮忙。”

“…………”

“刚才逃跑的路上，我看到了千岩军的搜救队，他们在组织平民撤退；我也看到了往生堂，飞云商会的人在帮忙，但尽管如此，也还是肉眼可见的人手不足，我猜是因为大部队被带到事件现场去了吧。”

“那么，现在的璃月应该是需要人来帮忙的，越多越好。”

“所以，你想做什么？”胡桃眯起眼，严肃地打量你，“不是我打击你。但是，我认为比起协助，你更应该是被保护的那群人，安全地待在避难所才好。”

“我知道！”你打断了她，“我知道，你说得是对的。”顿了顿，你抿紧嘴角，“没有[神之眼]，也没有出色的体格，我很……弱。”

眼前突然浮现出方才的景色。[公子]睥睨你的眼神，后颈处无能为力的发烫，旅行者把趴在地上的你护在身后的背影，一幕幕一件件，清晰万分。

你是弱者——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连解封的力量都无法忍受，在离黄金屋中心那么远的地方都会喘不上气，呼吸困难到只能匍匐于地……你就是这么弱小啊。

你握紧双拳。

“我很弱小，但是，我也想做些什么。不是因为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保护，如果自己不努力，那就真的是发烂发臭的咸鱼，迟早被塞进垃圾桶。”

面对胡桃的质疑，你吞口唾液，将酝酿于心中的话全盘托出。

你缓缓开口：“我不会盲目提出离谱请求。我……很熟悉璃月的街道，从冒险家协会到港口的小路，贴着奇怪传单写着奇怪留言的留言板，万文集舍所在的错综复杂天桥，这些地方我都一清二楚。而且刚刚才经历过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璃月港中逗留的外国游客并不少，他们中可能有人没有接收到消息，有的可能已经迷路，也有不少本地人可能因为慌乱跟不上搜救队，这些都是需要用到人手的地方。一个对璃月道路熟悉的人，明显是个很好的帮手……呃，至于为什么我这么熟，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刨根究底……”

眼见胡桃双眼骤然眯起来，你登时弱弱地缩起脖子。你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想当年，你天天跑璃月做主线、做每日、做世界任务、找彩蛋，对璃月不熟？你连哪个旮旯的猫要跑去哪个坑拉屎都一清二楚！（？）

胡桃似乎在思考你这话的可靠性。她单手抵在唇边，目光扫向不远处摩肩接踵的人们。你定了定神，极为认真地对她低下头。

“拜托了，胡桃。我、哪怕是这么弱小的我，也想要做些什么！弱者也有弱者能做到的事，能起到的作用——拜托了！”

随着你低头的动作，一直在你耳边摇晃的羽珠饰物也随之倾斜。它划出一道青色的光，照亮你坚定的面容。

13.

弱者，也有弱者才能做到的事，能起到的作用——

“我想说，还是旅行者你赶紧去吧……？我就算了……之类的。”

彼时的你干巴巴地说出请求，视线到处乱晃，哪哪都看，就是不敢看旅行者。

你怂，你怂啊！才刚脱离危机，旅行者明显在担心你，你第一件做的事不是跪谢他就算了，居然还继续提出离谱请求！

他炸了都不奇怪啊啊啊啊！！

“………………”

然而你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他的怒火。你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不想下一秒，他捏住你的手，一把将你摁在黄金屋的外墙上！

嗯？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你吓得后背都严丝合缝紧贴墙壁，只见少年黑着脸，说话声音却异常平静。

他问你，“为什么？”

“啊……？”

“告诉我理由。”

“…………”

记得上一次，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吧？

但是今天他却在问你理由。

你提心吊胆，斟酌着道：“我，觉得……应该这么做。”

眼见他没有要发难的架势，尽管觉得姿势哪哪不对劲，你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后面的话吐出来。

“你刚才也看到了，解封奥赛尔的力量都压得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如果是到群玉阁上直面魔神……况且你们是去打架的，应该没功夫管我。”

上面不需要你这个累赘拖后腿。

这不是小打小闹，你也不是被[公子]绑上去，要一边对抗魔神一边照顾你这个麻烦？醒醒，别光喝酒来点头孢啊。

旅行者闻言一声不吭，沉沉地看着你。你能感觉到他摁着你的力度在加大，不疼，却压迫感十足。

他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那你一个人，要去哪？在这里等我回来么？”

“不是。我想去帮忙。”

“…………”

你赶紧补充：“虽然我很弱，也没[神之眼]，体能还废的要死，但我觉得应该有我能做到的事。就像你义无反顾地去群玉阁上助战一样，我同样不想躲在人群之后袖手旁观。”你想了想，认真直视面前少年，“可能在你看来我这样很没意思吧。但是无论你怎么想都好，我实在是讨厌……什么都不做的感觉。”

“…………”

旅行者看得分明，你看着他的双眼中，有某种在燃烧着的东西。那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脑子卡了，亦或者是——

“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的！绝对不会再受伤，也绝对不给别人添麻烦！”你信誓旦旦地承诺，“我向你保证保护自己是第一要义，绝对不会冒险也不会胡来！”

……亦或者是，属于你的某种意志。

坚强到不容退让。

旅行者静静地听着，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松开禁锢你的双手。

少年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他掀起眼皮看你，眼见你尾巴都要立起来了，因为他的松动而肉眼可见地开心，就不禁一阵烦躁。

你蹦哒着想要从他和墙间出来，恨不得给他来个喜出望外的熊抱：

“谢谢你旅行者！我就知道你最——”

“啪！”

“…………”

“……最什么？”他平静地问你。

你吞口口水，战战兢兢看他抵进你□□、用力钉在墙上的膝盖，闭紧嘴巴。

这个姿势，有亿点点危险啊啊啊（各种意义上）！

旅行者冷哼一声。他空出的两手摸到自己耳朵上，悉悉索索一阵，将某样东西握在手中。

他扬扬下巴，示意你偏过头。

“啊？”

你不明所以，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兀自凑上前来，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少年的呼吸轻轻柔柔打在你颊侧，你痒的想动，被他按住肩膀。

耳畔似乎有什么轻轻擦过，随即是一点刺痛。

“呃！什么东西？”

你痛得眼皮一跳，反手想摸耳垂，少年却飞快地退开来，刚才跟你贴的多近，现在就离得有多远。

旅行者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

你突然卡壳。

你注意到了他空空如也的耳边，还有你手指接触到耳朵上时，那清晰的异物感。

羽珠耳坠在你耳垂上熠熠发亮。

14.

“保护好归终机！不要让愚人众接近仙人们！”

“知道！”

“喝！剑光如我，斩尽芜杂！”

“小心！我来支援！”

“震颤吧！”

“派派派蒙也可以打！啊打！哈！——咿咿咿咿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啦！！”

“————”

旅行者在潮湿的平台上就地一滚，躲过冰铳的喷射。冲上前去从敌方死角处挥砍，成功击倒身形庞大的愚人众士兵。

他一抹满脸的雨水，拧眉朝空中看去。

“那是什么？”

魈后跃，满脸凝重：“[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它的神力我很熟悉……注意躲避！”

一道凌厉的水刃当空削下，少年和仙人急急后退，几乎是擦着脚尖退出其攻击范围。

千岩军士兵高呼预警：“[愚人众]的进攻也变得更急了！”

刀刃交错的战场间，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众人身上。哪怕是高高立在房檐处维持阵法的凝光也无暇顾及假面，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

“呵，胆子不小。此事了结之后，那些至冬国的外交官一个也别想逃。”

旅行者冷着脸无比赞同。

正此时，远处的魔神突然又伸长脖子，发出震天响的怒吼！

派蒙几乎都要跳起来：“哇哇，魔神的攻击又要来了！还，还有愚人众，怎么这么多，我们快要守不……！”

少年没有吭声，四肢因为长时间的作战感到些许脱力，在黄金屋与[公子]的战斗本就不是全身而退，再有魔神的威压一刻不停地加在身上——“喝！”他咬紧牙关，尽全力格挡讨债人劈来的火刀，金属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突然觉得，没有把你带来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

你当然听不到旅行者的声音，也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对于你来说，现在已经够忙得要吐了。

“请往这边走！是的，请跟上大部队，这是通往避难所的道路！”

“摔倒了吗！来我扶你起来，不要哭，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千岩军叔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