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秦二华找方庆,老天自有……

方庆隐隐约约记得是自己主动下水的,被方雷堵得没话说。他全身无力地靠在方雷身上,方雷忍着恶臭在其他人的嫌弃目光中把方庆送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里。

方庆此时此刻还想抓住点什么,他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也深刻知道方家人的感情太过单薄,暗自有些后悔冲动喝的太多酒。他张张嘴想着喊秦二华的名字,又想到自己已经跟她离婚,甚至放话说再也不想见到她。

“我要艳儿,把艳儿叫来伺候我。她说过她最爱伺候我了。”方庆被放在厕所洗手池边的凳子上,过来上厕所的人见到他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陌生人的眼神让方庆浑身刺痛。

“咱妹子已经去接了。”方雷忍不住伸手脱掉方庆的上衣,又遭到他强烈的挣扎,他嘶吼着说:“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脱光衣服,我是人,是个成年人!”

方雷劝说几句无用,终于失去耐心抬起手给方庆一个大嘴巴!

方庆无力地捂着脸颊,不敢相信他大哥居然跟他动手。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方雷已经把他脱光,在人来人往的男厕所洗手池边,拿着水舀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浇水。

七月初的地下水冰冰凉凉,如同方庆的心。他浑身打着颤,忍受着进来厕所的陌生人无声的嘲笑。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这种侮辱撕裂,撕心裂肺的痛感从他的身体各处袭击他的心脏。

他多么想此时此刻一切都是梦,他多么想睡醒后能看到秦二华怯懦并恭敬地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冰凉的地下水放肆的嘲笑他无用的身体,让他的四肢百骸如同针扎般痛苦。

他的心脏已经疼的不能再疼,他抬头茫然地看着一脸嫌弃的方雷,方雷脸拉的老长,眼睛里全是嫌恶与恶心。仿佛洗涮地是一件无用的物品,毫无感情的一舀舀用水泼着他的身躯。

他用手捂着心脏,突然想到被他遗忘许久的花芽。

花芽的心脏疼起来也是这样痛苦吗?

最后一刻,躺在病床上的她有没有埋怨过自己的爹娘?

方庆捂着脸,不知是水还是泪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不过很快就被无情的冷水泼走,只留下冰冷刻骨的悲痛。

没事的。

方庆告诉自己,我还有艳儿。艳儿还有身子了,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算我瘫痪了,有个大胖小子傍身也没人敢欺负我。

......

方雷用水冲了两遍发现方庆身上的臭气还存在,他不想再回去遭到别人嫌恶的眼神,跟方庆说:“我找人借块胰子,你在这里等我。”

没等方庆挽留,他就留下光溜溜地瘫在凳子上的方庆离开了。

厕所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看到方庆这番摸样开始都被吓了一跳。再看到水池里有他的脏裤子,许多人骂骂咧咧地说:“一点公德心没有,什么是屎啊尿啊就知道往水池里堆,也不知道自己拿个盆子,呸,恶心!这种人还活着有什么用。”

还有的人心不好,见到方庆要死不活地漠视着前方,笑嘻嘻地过去找茬。见方庆还不理,干脆一脚把方庆从凳子上踹下去,拽着头发往厕所坑洞里丢!

方庆被人堵住嘴,头发要被拽掉了,他突然想到自己最喜欢这样拽着秦二华。秦二华在他手里遭受过无数次这样的毒打虐待,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怎么熬下去的?

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忍受着恶意伤害与言语的侮辱。等到方雷借来一块洗衣肥皂打算好生生地将方庆洗干净,结果凳子歪倒在一旁,等待在这上面的方庆已经不见身影。

他喊了几声没人回答,跟着他身后进来的方大爷见了问:“老二呢?你不是把老二放到这里洗么,他现在成废物了,还能跑到哪去?”

方雷见方庆不见,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缓缓地说:“我再到附近找找。”

就在厕所隔间一门之隔的地方,方庆被人踩着头等着那人小解完。

方大爷在门外哼了一声,跟方雷说:“他也是废了,不中用了。我大孙子不是要从学校回来了么?就让他住老二的屋,反正老二夫妻要给你们看鱼塘,就让他们住在土屋里,我眼不见心不烦。”

方雷走到门口,知道他爹这是要把老二的房给他了!

白白得到一间房,还有个小院,方雷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想着要赶紧回去叫赵梅把老二的房子收拾出来,免得爹反悔。

方大爷有什么好反悔的,自己现在只有这个儿子了。方芳嫁出去已经不是方家人,以后养老送终都得指望着方雷。

方芳从医院回到李家村,担心又因为自己耽误了艳儿。上回花芽的事弄的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她可不能重蹈覆辙。

她还想着得让艳儿伺候方庆呢,谁让艳儿结婚前口口声声说她对方庆是真爱,爱方庆爱的宁愿当第三者插足,不在乎村里的名声也要嫁给他。还到处说最会伺候男人,肯定比秦二华那个人见人烦的伺候的好。

方芳进到土屋,看到艳儿自己爬到炕上围着被发抖。

“你咋了?”方芳假惺惺地关心着。

艳儿嘴巴发白说:“我没事,刚才肚子疼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担心二哥,不知道为啥总有股不好的感觉。你是不是去医院了,告诉我二哥他怎么样了?”

方芳不想得罪人,也不能这个时候刺激艳儿。她假笑着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喝酒摔了,人已经醒过来了。走,你换身衣服我带你到医院去看看。”

艳儿半信半疑地问:“要是没事他咋不回来呢?”

方芳说谎道:“在鱼塘里冻了一晚上担心有别的事呗。说到这儿我还真怨你,我二哥就在一号塘里躺了一晚上你咋不知道找找呢?要不是嘴巴鼻子堵得没那么死,他的小命就得交代在那里。你现在是我二哥的女人,不能还像搞对象时候耍性子。他脾气不好你也知道,往后你还得指望着他生活呢。你看你肚子一天天大了,要是他对你不好你慌不慌?”

“二哥不可能对我不好。”艳儿被她说的胆战心惊,也不瞒着方芳说:“他还说赚到钱都给我管着,就像吴辉对你那样。”

方芳怕艳儿撂担子不伺候方庆,也没戳穿方庆根本在鱼塘没股份,就说:“那你还不赶紧起来,咱俩一起过去。”

艳儿的肚子隐隐作痛,强忍着从炕上起来换着衣服。

方芳站在门口呼吸着外头的空气,土屋四周潮湿常年没有阳光总有种发霉的味道。加上经常有人在这里抽烟喝酒,她越发在里面待不下去。

她等得无聊,打算屈尊降贵搭把手喂喂鱼,没成想刚走到一号塘边上边看到水面上飘着三四条翻白的鱼。

她以为这几条都是饿死的,把一桶饲料全都倒到池塘里。嘴里嘀咕着:“艳儿还真不如秦二华,这些活等着谁干呢。眼睛里一点活没有,就知道二哥前二哥后...”

艳儿穿好衣服,忍不住吃了粒止疼药才跟方芳往县医院去。

到了县医院,艳儿可就傻眼了。要不是方芳提前有准备掐着她的人中,艳儿当场就能昏过去。

她还没见到方庆在厕所里被方雷找到时的凄惨摸样,父子三人对方庆刚才的遭遇绝口不提,方雷给方庆洗了一个多小时,臭胰子用下去大半块才去掉他身上的恶臭。

见到总算有人接手,方芳把艳儿往病床上推了一把说:“你快去看看你二哥,你二哥都不让我们照顾,非得等着你来伺候。待会护士会过来告诉你每天怎么给他按摩,你可要记住了,千万别偷懒,要不然你二哥可真站不起来。”

艳儿哭丧着脸,手扶着床边颤颤巍巍地掀开方庆的被子。原本闭着眼睛的方庆突然暴起,冲她吼道:“哭哭啼啼个什么,老子还没死。医生都说了过个三年五年就能站起来!”

艳儿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她捂着肚子问方庆说:“医生真这样说的?你能好起来?”

方庆遭到欺辱正没地方撒气,一手抓着艳儿的领子往她脸上招呼了两下!

艳儿被他打蒙了,喃喃地说:“二哥,你咋打我?你居然打我?”

方庆动手后也后悔了,要是没有艳儿伺候他,他还真无依无靠。

刚才听到爹说把原本他与秦二华住的屋子给了老大儿子,他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他空洞地看向艳儿,一把抓着艳儿的手说:“我没骗你,不信你去问医生,医生说了我能好起来。”

见艳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咬着牙说:“我还得给大哥、小妹看鱼塘呢,咱俩就还跟以前一样住在土屋里,等到、等到年底分钱,大哥和小妹都说要借钱给我治病,我要是动手术好得更快!你放心,来,去给我倒杯水来。”

他从没有低三下四哄过谁,看到艳儿没有拿水杯反而不管不顾地往医生办公室冲过去,他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方芳见状急忙跟着往医生办公室去,希望医生能着重说明方庆会好。而不要说他要是不动手术,往后恢复的可能性越来越难。

方芳去的及时,故意把话往恢复上面说。医生只以为她是想安慰家属,就顺着话往好处说:“只要按照我说的方法,按时吃药,多晒太阳,注意营养,血块有可能被他自体吸收。连动手术都可能不会动,但是凡事不能太绝对——”

“听到没有,我二哥的瘫痪只是暂时的。等到血块吸收了,他就能重新站起来了。要说他这样你也有原因,你要是早点发现他在鱼塘里淹着,他也不能成今天这样。别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在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方芳帮艳儿擦掉眼泪继续劝道:“咱俩做姐妹这么些年,我对你也很照顾。你知道我们都是讲究亲情的人,不会把担子丢给你一个人。你要坚强起来,不为你俩大人还得想想肚子里的儿子。等到儿子生出来,你也有个依仗,我二哥说不准一高兴病就好了。医生不说了心情很重要么,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拉着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