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苏中华就连苏卫国也遭遇这样的事儿,他倒是没被人骂,反正也不是很好。
他走到哪里都被人叫声‘二哥’,现在到成了被人落井下石的目标。知道他家可能做不成猪肉摊,以前为了吃顿肉跟他面前凑着一声又一声二哥叫着的人都离他远远的。有的自己家里养猪的,宁愿找别人杀猪也不找他去了,就怕他杀完猪要把人家猪收去卖。
“法院的案子判起来也不容易。”林赋归简单地把法院上遇到的事跟他们说了说,叹口气道:“都劝着我说接受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来我才知道,多余的姐姐嫁了个二婚男的,就是养殖场里的副主任。”
“怪不得他这么大的威风说不卖给咱家猪肉就不卖呢!”苏卫国气得不行,他突然站起身说:“多余不也在这家医院么,你俩一个三楼一个四楼,我现在就上去问问他到底什么个意思。断人财路相当于杀人父母,我可记住他了!”
苏屠喊住他说:“你还嫌咱们家的事情不够乱?现在咱们家有理都被他整成这样,要是没理更不知道怎么对付咱们家。”
“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不干了吧?”苏中华也上来脾气了,跟苏屠说:“爹,我不甘心你一辈子的血汗被小人害了啊。十里八乡基本上都吃过咱们家的猪肉,谁敢说咱们家缺斤短两,谁敢说咱们家卖的是病猪肉、死猪肉?要是不行,我就跟卫国、小林一起到养殖场问问,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赋归想起张大哥临走前留下的电话号码,把这件事跟苏屠说了。苏屠沉闷许久,把病房的窗户打开抽完一根烟。
“咱家人都不是拉关系走后门的人。”
林赋归知道苏屠本性正直,甚至在某些事情上思想保守。现在这个世道有关系走别人才能说你有本事,没关系走,别人能把你往泥巴里踩。
不过苏家当家的这么说,林赋归就老老实实把电话号码收起来。心里琢磨着还要去法院跑一跑才行。
苏桃在家里把林赋归放在桌子上的诉讼请求看了一遍,发现这个人还挺有墨水的,把事情的经过、诉求都写的清清楚楚。
她在家里帮着把常用的几把杀猪刀全都拿到院子里面磨了磨。之前日子过的太忙碌,杀猪刀有时候都不敢磨。白天要去做生意只有随便蹭一蹭,晚上更是不能夜深人静时磨刀,很容易被胆小的人误会。
她被叮嘱着最近少出门,不要跟人再发生冲突。她就在家里磨刀煮饭,等着他们回家。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低调了,谁想到她不去找人麻烦,倒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方芳出乎意料的把头发盘了起来,脸上涂着结婚时买的口红。眉梢画的细溜溜的往下耷拉,跟她此刻拼命往上翘的唇角截然不同。
“我还当多受宠呢,怎么自己在家里磨刀呢。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么?”
艳儿率先发难,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就是皮肤不好,黝黑还有疙瘩,跟她叫做艳儿的名字完全不搭。
她问完转向方芳说:“我还听说有人臭不要脸的想要当村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什么德行。”
“长得再歪瓜裂枣也比你这副尊荣强。”苏桃手里拿着杀猪刀走到墙边,跟墙外面的她俩说:“你要是半夜走在路上遇到人跟人打招呼,别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在哪儿呢。嘿,你难道忘了从前你的小名叫什么啦?黑蛋蛋。”
艳儿最讨厌别人叫她小名,似乎戳起她不堪回首的回忆。‘艳儿’这个名字还是她长大后给自己取的,逼着家里人这样叫,不然就发疯骂人。
方芳被人围绕惯了,不能体会艳儿此刻跳脚的心情。她只要站在墙外面看着苏桃在院子里干活就很开心,似乎这样就能抚平前段时间内心收到的创伤。
村里人都健忘,过两天有了八卦的事就能把之前的事都忘记。方芳这样安慰自己,效果还很明显。见到人也不觉得自己多丢人,还能淡然地跟人打招呼。
只是她的心境变化再也回不到当初,以前只想比苏桃过的好、嫁得好就行,现在想的巴不得苏桃倾家荡产,去大河里跳河。
她特意过来打算欣赏苏桃家里生意停滞,在家怨天尤人的模样。在她想象当中,她从小到大的原生家庭遇到这样的事,家里肯定打成一团,她的两位嫂子相互不能忍让,要是突然之间没了财路,不去抢对方兜里的都算好的,撕头发骂街也是信手拈来的。
再就是她的两位哥哥,两人一个像是瘦猴子,一个是胖猪,两人从小到大谁都不服气谁,遇到事情相互埋怨动手可是家常便饭。为此,她家还特意把她的小妹送到县城姑姑家养着,生怕又多个小姑子,儿媳妇们不乐意,在看不见的地方欺辱她。
要不是方芳脾气硬气早就被两位嫂子欺负死了,跟她们闹过好几次,她们也都消停下来。
她特意梳妆打扮来到苏家门口,看到苏桃在磨刀,一看就是市集没生意做,把赚钱的家伙什都丢在家里。
她不管艳儿现在的心情,笑盈盈地开口跟苏桃搭话道:“怎么不见你爹和你两个哥哥,他们都去哪了?”
苏桃挑眉看她一眼,知道这人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就淡淡地说:“都不在家。”
苏桃已经看到隔壁两家人听到方芳的声音,偷摸地探出脑袋等着看热闹。最近她跟方芳在村里闹得激烈,没人不知道她俩关系恶臭。
方芳似乎很遗憾,又问道:“你那位金贵的不得了的丈夫也不在家?他身子可还好点,听说夜里老是咳嗽呢,也不知道上个冬天怎么熬过来的。听说林家人对他不怎么样呢。也是,要是真好谁舍得把男人家嫁过来做上门女婿呢。”
本来是讽刺林赋归身体不好的话,苏桃意外地没跟方芳撕破脸,反而笑盈盈地看了方芳好一会儿。
方芳看着眼前站着不动一直盯着她呵呵笑的苏桃,没来由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完就后悔,怎么表现的跟怕她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方芳问。
苏桃眨眨眼说:“我好奇一件事。”
方芳说:“你好奇什么?”
苏桃笑着看了外头偷偷往她们这里驻足观看的人,故意吊着方芳的胃口说:“这里人多,我还是不说了。”
方芳听她不说,更是想让她说:“你该不会是想找我借钱吧?”
苏桃摇摇头说:“当然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家再不济也比你家有钱啊。我好奇的是别的事。”
方芳被她噎的一哽,周围人哄地笑出声。
方芳愤怒地往身后看去,见到好几个眼熟的人,立马骂道:“媳妇们在这里讲话,你们大老爷们的有什么好听的!苏桃,你有话就直说,别磨磨唧唧的。”
苏桃在鼻子前摆摆手,鄙夷地说:“我就纳闷你怎么就对我苏家男人感兴趣呢。一到这边来先不问我做什么,先把我爸到我两位哥哥再到我丈夫,你全都问了一遍。你这是习惯性觉得我苏桃身边的男人好吗?”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甚至有人说:“可不是么,要不然怎么抢了吴辉啊!”
苏桃听到声音也往左边看了一眼,发现喊完话的人突然蹲下身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哇,这是友军啊!
看热闹的人们顿时议论纷纷,苏桃家边上的李大妈八卦地说:“我原先也觉得苏桃跟吴辉处过对象,不然吴辉怎么老是往苏家走的这么勤快,而且老苏还借了一千块钱出去。上次吴辉口口声声说他们没关系,其实我是不信的。”
“你别乱说话!苏桃跟吴辉什么都没有过!”方芳震惊不已,她连忙跟周围的人解释说:“吴辉就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苏桃也不想跟吴辉扯上关系,跟吴辉这种油腻猥琐的男人扯上关系她会腻的几天吃不下饭的。大家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不需要挑明说出来,恶心了别人也恶心了自己,这样不好不好。
“我自己有两个哥哥何苦在外头再认哥哥。”苏桃一句话把方芳又拉扯回来说:“我又不像你,闲的没事晃悠到别人家门口把别人家的男人一连串问候一遍。要说就只能说我苏家的男人有男子气概,疼老婆,会赚钱。”
方芳被她挤兑一番,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说:“你们苏家的男人再好也快没有吃喝了,我可都听说你们家猪肉摊子快要经营不下去了。养殖场都不给你家供应猪肉了,你家想要继续卖猪肉只能到村子里去收,我看就算是收,你们家这么些天也没收到几头吧,不然你还能在院子里闲的磨刀?”
“真的假的啊,苏家可是卖了几十年的猪肉,老苏卖猪肉肉好人还大方,他家要是不卖猪肉我逢年过节上谁家买去啊!”
“别人家给咱们的有的都是八两秤,只有苏家给的是十两半的称。老苏心疼咱们吃肉的机会少,只要能去买就能多给点。有时候还能给点猪下水做添头,哎呀,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道他家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她看到大家震惊的眼神,得意洋洋地说:“大家不要太过惊讶,这两天只要往市集里去走动的都能发现苏家的猪肉摊上根本没有猪肉卖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要说为什么,就得问问苏桃娶的那个上门女婿干了什么事了!”
苏桃阴恻恻地笑了一下,看的方芳浑身发冷,特别是苏桃左右两只手里都拿着杀猪刀,就怕她一时想不开跟自己鱼死网破。
方芳不动声色地往后面躲了躲,让艳儿站在她的前面挡着,自己则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苏桃娶的上门女婿就是丧门星,嫁到苏家不到一个月,苏家的买卖就黄了!他们根本就是八字不合,看他病怏怏嫁过来,现在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苏家人却过的一天不如一天,我看他就是扫把星、丧门星,吸人的气血,早晚把苏家人都克死!”
这是方芳想到的恶毒办法,她要让苏桃心里对林赋归产生隔阂,两人心里只要介意一点,相处之下遇到一些问题就会慢慢地放大两人之间的矛盾。她这样说过,以后苏家再遇到什么事,最好全都责怪在林赋归身上,让苏桃怨恨林赋归,久而久之婚姻不幸悲悲惨惨的过日子!
“吴辉真是娶了个会嚼舌根的好媳妇。”苏桃一反常态没跟方芳对骂,她知道自家人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只要有翻身的机会一定都会牢牢地把握住:
“我们家人一向都是靠自己做事,你要是觉得过的比我家强,就把欠我家的一千块钱都还回来。不管猪肉摊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下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且我也要告诉你,昨天晚上念得检讨是不是都忘记了,要是忘记了,我可以再去一趟村部找到李书记,让他打开广播叫你再把昨晚道歉的话念一遍给全村的人听听。不然我真是怀疑你的智商,刚刚乞求我的原谅,又跑到我面前蹦跶。难道你生活这么不如意吗?就希望我过的比你差你就能开心?归根结底都是你的自卑心作祟,你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比不上我。你说,我这样说的对不对?”
“谁自卑!你说谁自卑?!”方芳愤怒地指着苏桃的鼻子说:“别以为你瘦下来就全世界围绕着你转,你到底都是不如我的,不然吴辉也不会跟我好!他娶我也不会娶你,要嫉妒要自卑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话一说出口方芳就后悔了,岂不是做实她当小三的事实。果真看热闹的人们一片哗然,对她指指点点。
苏桃对身后这群人说:“瞧瞧,她还嫉妒我。总把吴辉当做个香馍馍,在我心里,我丈夫林赋归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他又会读书又会照顾人,还知道依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赚钱,可比吴辉那个动不动就找女人借钱的玩意强多了。”
方芳总觉得自己从苏桃手里抢走吴辉是她的胜利,代表着她比苏桃优秀。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被一个劈腿的男人选择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优秀事迹,里外里就是不要脸的行为。
艳儿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多少能猜到方芳的心思。见到苏桃暗戳戳地刺激方芳的内心,连忙阻止想要不计后果跟苏桃掰扯的方芳。
“苏桃!你居然觉得一个丧门星比吴辉强,你——”
“咱们回去吧,我陪你去鱼塘等着。你不是说今天收鱼的会来吗?”艳儿及时拉住她,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她不想跟方芳站在一起丢人现眼,她把方芳往人群外面拉着小声嘀咕说:“咱们先把钱挣到手,让苏桃眼红可不比站在她家门外对骂强。等她知道你赚了打钱,说不定还眼巴巴的求你带她一起赚钱呢。”
方芳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看到艳儿在她身后露出一副冷笑的表情。要不是她教唆,方芳也不会兴高采烈的过来找苏桃的茬儿,她就是想借方芳的手好好骂骂苏桃。
要说她跟苏桃有什么过节其实也不算,只是小时候她跟苏桃俩人都被称为黑蛋。苏桃是大黑蛋,她是小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