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回洛杉矶了吗？”

“快了。”

梁慧慧有些失望地说：“我高估你了，我没想到你在知道那个人是谁的情况下竟然放弃。”

柳研司微微转身，正面看着她：“你一直以为我不是会放弃的那种人，对吗？”

“不说莫宁，追查真相是他的本色工作。好比杭启新，他可能会放弃，甚至赵华彬都有可能会放弃，但是你绝对不会。”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看来我

想错了。”

柳研司笑了笑：“你是根据什么觉得我准备放弃呢？”

“这个你就不用过问了，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柳研司向后靠了靠，脸上有几分笑意：“是汤愿告诉你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梁慧慧发出了讥笑的声音：“怎么可能。”

柳研司不疾不徐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从我在高架桥上把她找回来一直觉得她很奇怪。后来我想明白了，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梁慧慧蹙蹙眉。

“她很在意我父亲，非常非常在意。但是从她回来之后，一次没有问过我父亲情况怎么样。”

梁慧慧的脸色开始不那么好看了，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柳研司拿出手机，从里面找到一张照片给梁慧慧看

：“这是启新车行的账本记录。上面这辆黑色的商务车，就是你朋友借给你的那辆车。你把汤愿从医院带出去之后，这辆车曾经去启新的车行补过漆。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的朋友进了启新的办公室，复制了电脑里的脑模激活程序。换句话说，我找到汤愿的时候，她的脑模已经被激活了。她一直在扮演患有顺行性失忆症的患者。不得不说，她的表演非常逼真，甚至骗过了郑敏仪。唯一的漏洞就是从来没有问过我父亲怎么样了。”

梁慧慧阴沉着脸，盯着柳研司。

柳研司仍然保持着非常友善的态度，说：“我知道，你不打算做任何解释。事实上，只要让启新检查一下脑模的状态，就会真相大白。”

听到这里，梁慧慧猛地起身要走。

柳研司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说道：“你现在走，就等于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

是的。梁慧慧心知肚明，现在转身走开是很容易的，柳研司也不会拦着她。但是，走了之后呢？

梁慧慧郁闷地吐出一口浊气，气哼哼地坐了回去。

“希望我可以帮助你。”柳研司诚恳地说，“首先告诉我，你和汤愿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梁慧慧靠在座位的椅背上斜睨着他：“如果我不说呢？”

柳研司耸耸肩：“我会把你交给莫宁。”

“你以为留得住我？”

柳研司垂眸一笑，神情是那般的温和，让看得人无比安心。梁慧慧也是愣住了，两个人之间的对抗已经开始，他为什么还能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

柳研司说：“梁小姐，我既然能把你约出来，就有万全的准备把你带走。”言罢，微微附身，更靠近了些。望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而又温柔。

只可惜，梁慧慧现在很不喜欢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在告诉她——你中计了。

“柳研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故意在汤愿面前说你想要放弃了，对吗？”

“对。我也根本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数据。”柳研司

似笑非笑地回答，“因为你实在是太难找了，我只能让你主动来找我。你看，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都需要休息，梁小姐…”

没等他的话说完，梁慧慧抢了话头：“来不及了，汤愿已经住进了科研所。”

柳研司扔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先不谈这个，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

梁慧慧的脸上竟是一片不甘心的表情，气恼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丢给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平板上连着一副耳机，他戴上耳机，点开了里面仅存的一段视频。

拍摄视频的环境非常昏暗，只有破旧的台灯照亮了汤愿已经哭肿了的脸。

她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着脸上的眼泪。可以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着。

抽噎了几声之后，她开了口：“柳伯伯已经去世了。”只这一句，又是泣不成声。

视频中的汤愿捂着脸，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努力

克制着自己，抹掉眼泪重新抬起头来。对着镜头说：“有一场车祸，我的头受了伤，海马体坏掉了，柳伯伯为了救我，把他脑子里的脑模给了我。那场车祸不简单。”言罢，她低下头去。

这时候，柳研司注意到，她的腿上放着一个小本子。

汤愿翻看了几页，再次对着镜头，说：“我记得杭启新是柳伯伯最喜欢的是学生。他妹妹杭乐平是脑模第一个试验者。有一个坏蛋泄露了她的脑模数据…乐平自杀了。杭启新也因为这件事生柳伯伯的气，他们，他们…到柳伯伯过世，都没能再见面。”

汤愿吞了两口唾液，懒得理会脸上不停流下来的泪水：“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坏蛋害柳伯伯出了车祸。”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低着头，抿着嘴，两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顶在膝盖上。如此静止了十几秒的时间。她忽然抬起头来，哭着说：“小司哥哥从洛杉矶回来，柳伯母已经去世了…”因为哭泣，五官扭曲的很丑很丑，“二十年前，我在柳伯伯家里点了一把火。

因为这件事，柳伯母带着小司哥哥离开了。他们一家人整整二十年都没有见面。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敢承认，我不敢说这件事。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柳研司的手死死抓着ipad…

视频里的汤愿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拳头捶打着腿：“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为柳伯伯查清那个坏蛋是谁。我必须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过错…还有小司哥哥。他要查出是谁制造了车祸。我，我要帮他。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我必须帮他。”

汤愿扯起衣襟擤了鼻涕，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镜头，认真地说：“这段视频录完之后，会有人帮我激活脑袋里的脑模。那个人姓梁，叫梁慧慧。慧慧姐是柳伯伯的好朋友。我要无条件的信任她，跟她合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像以前那样懦弱。”

视频结束了，画面定格在汤愿满是泪痕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