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活成他那样。”话说完便后悔了。抛开父亲的感情问题不说。他这一辈子的成就，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想到这里，生出几分自恼来，总觉着跟莫宁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言行上跟以前都不一样了。方才那句话，会不会让何院长感到不适了？

“何院长。”

老人摆了摆手：“叫叔叔。”

“何叔叔。”柳研司摸摸鼻子，短时间内还不大习惯这个称呼，“他真的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们吗？”

“没有。而且据我所知，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到过你们。”

听到这里，沉了又沉。

这时候，检查室的门开了。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汤愿跟在后面好模好样的。只是看到何院长的瞬间，有一瞬间的恍惚。

柳研司看了腕表：12：27。

最后出来的是医生，见院长来了，一本正经地说：“没问题，一切正常。”

何院长和蔼地看着汤愿：“早上吃饭了吗？”说完这话，啧啧舌，“瞧我这记性，你就是吃了也不记得。谨慎起见，两个小时之后再抽血吧。”言罢，又去问那护士，“剩下的检查安排在几点了？”

“今天做检查的患者很多，估计要拍到下午五点之后。”

“今天能做上就好，两个小时后你去病房给她抽血

。如果有什么问题，去找张科长。”

护士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微信，说：“是汤愿的新手环到了。我先送她回病房，再去取。”

一旁的柳研司说：“你去拿手环，我带她回病房。”说着，虚扶了一下汤愿，后者明显有闪躲的意思。许是下意识的行为，柳研司虽然感到非常不适，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向何院长道别，汤愿低着头，乖乖站在他身边。

离开了检查室，柳研司能明显感觉都汤愿在回避自己。他停下来，对她说：“是郑医生托我留下来照顾你，我带你回病房，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汤愿并没有给出回应，而是紧紧盯着他的脸，说：“我自己也没关系的，你要是忙可以走。”

柳研司懒得再解释，继续朝前走，汤愿只好跟上去。

在回病房的路上，柳研司还是履行了对朋友的承诺，对汤愿说：“你的衣服口袋里有手机，还有郑医生给你留的信。你记得自己失忆了，是吗？”

汤愿点点头：“嗯，我记得，我还记得杭启新。”

“他们俩都有事儿在忙，只有我能照顾你。”

汤愿偷偷瞥了眼他：“谢谢。”

柳研司并没有回应她的感谢，自顾自的往前走。汤愿跟着，总是慢几步的样子。很快，他们走到了东西两条走廊中间的休息区。汤愿慢慢的停了下来。

柳研司意识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便回头去看。汤愿的眼神有些迷茫，正正的看着一排排的座椅。蓝色的座椅排列整齐，人不多，整个休息区安静的有些清寂。

他往回走了两步，问道：“怎么了？”

汤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排座椅，忽然低声说道：“卤蛋。”

“卤蛋？”柳研司的眼神犀利起来，“什么卤蛋？”

汤愿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卤蛋就是卤蛋，吃的那种。”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纯粹的一览无遗。语气也没异常，找不到任何破绽。

“你想吃卤蛋？”柳研司问道。

汤愿摸摸脑袋：“有点。”

“先回病房吧。”

他还是走在前面，她还是慢他两步。

——

王斐的的办公室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这是他到这工作以来最可怕的一次低气压。赵华彬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就算是下一秒把韩部长从二楼的窗户扔出去，王斐也不会觉得奇怪。

赵华彬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面，看上去像是准备要打一架：“少说废话，不会吗？”

被质问的韩部长擦了两把脸上的汗，一脸纳闷地说：“我真的…赵董，我没说废话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指着柳阔文的电脑，说：“按照给您消息那个人的说法，所谓的后门，应该是一个被反复加过密的程序包。所以我把它比喻成‘石头’。我对这台电脑进行了地毯式筛查。您就当我手里有个筛子，如果真的有后门，我的‘筛子’不可能找不到。”

“结果就是没找到！”赵华彬气得大喊了一声。

韩部长也急了：“我拿自己的命来跟您说，真的！

真的！没有。您要是不信我，把那个人找来。”

眼看着韩部长和赵华彬要争执起来，王斐紧着上前打圆场：“赵董，会不会是那个人给您的消息有偏差？我相信韩部长的工作能力…要不这样吧，咱们再找个人试试。”

赵华彬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况且，柳阔文过世后，整个科研所被王斐照顾的井井有条。在工作上，他是很器重这个人的。但事实却让他非常恼火。指着韩部长，问道：“科研所还有谁能比他强？”

韩部长与王斐面面相觑，两个人心知肚明，目前就计算机方面来说，科研所里没有人能强得过韩部长。

赵华彬看一眼韩部长，看一眼王斐，越看越生气。可他明白，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生气和犹豫上。索性走出了王斐的办公室。

房门一关，韩部长气恼地捶了桌子一拳。

“老韩，你这是干什么？“王斐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事儿要是不查清楚，谁都不好过。事情既然已经赶到这儿了，你也别生气。只要有人能把问题搞清楚，赵董不会怪罪咱们的。”

“我是气凭什么我找不出来！”气来气去，不过是气自己能力不足，“我就纳闷了，那人是谁啊？赵总藏着掖着，怎么问都不说。”

王斐赶紧摆手，示意他小点声：“算了算了，有些事儿不该怎么问的，咱们少问。”

这会儿赵华彬已经走到了走廊的角落里，回拨梁慧慧的那个电话号码，而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他不得不怀疑，梁慧慧是不是在骗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理。梁慧慧没有必要拿这件事来骗自己，因为这是一个很快又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一定有个后门。”他坚定地告诉自己。

赵华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稳定了下来。先是叮嘱：“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韩部长和王斐正正点了头。他指着电脑：“韩部长，带上电脑跟我走。”

于是韩部长抱着电脑主机，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赵华斌离开了科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