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她问他为什么排斥柳伯伯,他说“遗书上有你,有杭启新。”
凌晨的夜,万籁俱寂。昏黄的灯光照着床头一角,如孤冷的深冬。
是了,在医院的时候他也说过“他死后没有给我留一句话,遗书上只有你和杭启新…”
“唯独没有我。”相隔了几十个小时,那句话的后半句,她为他说了出来。
她闭上了眼睛,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手紧抓着睡衣领口,无能为力的难过,揪心揪肺的酸痛,真的难以承受。
汤愿扯起被子连头一并蒙住。
床上隆起的小山包微微地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拿进去。
“喂…”她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你怎么还没睡啊?”
“开门。”
“什么?”
“我就在门外,开门。”
被子被猛地掀开,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在哪?”
“我就在你门外,开门。”
她慌了,下了窗没顾得上穿鞋,跑去给柳研司开门。
走廊里的灯早已坏掉,门外的人带着夜晚冷意的气味像堵墙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他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下一秒该不会问自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意外了!”她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的柳研司。
柳研司披星戴月地赶来,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无措,眼泪汪汪的汤愿。可出现在眼前的这位,穿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乔巴)的睡衣,靑虚虚的脑袋下面是一张蠢萌蠢萌的脸!
真是浪费他一路上的担心。
汤愿瞠目结舌地看了好几眼,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走进屋子,神态自若地说:“不放心。”
汤愿关好门,打开了室灯:“你等一下,我泡两杯咖啡。”
汤愿跑去厨房了,柳研司开始打量这个二十年没回来过的家。
白墙并不白,已经发黄了。窗户并不大,半扇开着
有风进来。客厅里摆着一套布艺的灰白相间的组合沙发,茶色的透明茶几,白色的电视柜上,是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再往里看,正对门的是卫生间,卫生间两侧各有一个房间。
在右手边是用阳台改造的厨房。汤愿在里面,不知道折腾什么。
他走到了卫生间门前,右手边的房门还关着,门上贴了个挂钩,上面挂着个牌子“柳研司专用”这几个字是手写的,看上去歪歪扭扭,他想起这应该是自己写的,而牌子,应该是父亲为他做的。
二十年了,牌子已经变了颜色,只有那几个字仍旧歪歪扭扭。
不敢开门和不愿开门是两码事。他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者是希望里面真的有什么。这个问题像是薛定谔的猫,死死缠住了他的每一根思维神经。
汤愿冲了两杯咖啡出来,像是给了他不开门的理由,他急忙转身离开。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柳研司定睛看着她。
“你想起多少事?”
汤愿微微一怔,几秒钟过去才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小心思在脑袋里打了个滚,说:“不连贯,都是些零碎的画面。”
“你的笔记本呢?”
汤愿起身走向摆在客厅一角的电脑桌前,柳研司的
目光随着她移动,看到了父亲的遗像。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要不是为了继续做记录…”她看到他正望着遗像发呆,脸上仍旧平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柳研司适时地收敛心神,“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把翻开的笔记本给他看,“就是这里。”
好吧,他已经看得很仔细了,还是看不出有被撕掉的痕迹。
“这个本子我自己做的,做了两遍装帧。在页码和页码之间是看不出来的,要在书脊这面看。”
她把本子合上,竖起来:“看到没有,这里有个齿痕。”
虽然齿痕很小,但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