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任命国相的用意已经在梅之焕这一届身上体现出来,那就是不再找原则刚强,找那种名声好的样子货充当木偶。
人人都想当这种不操心,有大好处的木偶,可都没机会。钱谦益得到了这个机会,谁能心服?
钱谦益的黑账从周延儒嘴里蹦出去,很快就天下皆知,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引发一系列的事情,比如钱谦益在秦淮的名望大减。某些崇拜钱谦益婉约诗风的女子,因嫌弃钱谦益的黑历史而去崇拜其他名士、士林宿斗。比如徐拂的关门弟子,杨爱。
但士林方面对钱谦益的黑历史故作不知,紧紧围绕着这位下一届国相。
周延儒现在是彻底废了,身体废了,心态也废了。
打开张溥搀着的手,很硬气的大马金刀坐下,声
音朗朗,扬着下巴双目瞥着钱谦益,倒驴不倒架故作鄙夷:“牧斋,就是如此迎客的?”
躺在摇椅上,钱谦益也是斜眼看着周延儒,看的周延儒很不自在,才笑着开口:“京中有些许变化,徐梦麟操劳国务病了。君父厚恩,准许徐梦麟在四川峨眉崇宁宫清养。”
徐卿伯的确病了,梅之焕这一届相府老臣太多岁数普遍高于前两届,很多都扛不住要么提前退休,要么死在任上。
右相、法司掌舵人钟羽正也扛不住了,在年初以七十三岁高龄,益都侯的待遇致仕。这还算运气好,运气最差的是与钟羽正搭档十一年的毕懋康,封伯仪式结束,刚走到卢沟桥车站就咽气了。
法司的三把手范景文压不住场面,徐卿伯以元从老臣的身份进位右相,都察院左都御史,执掌法司。法司这边如今忙着晋商罪民反正工作,硬是把年富力强的徐卿伯累病。
周延儒皱眉,他从张溥这边知道京中变故,只是
不相信,当是徐卿伯犯了忌讳,勒令清养:“真病了?”
钱谦益点头:“徐梦麟清养,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已进位右相之尊,明年的次相一位与他无缘。空出一个次相,乃是大事。”
斜眼瞥着周延儒,见他压抑某种激动,钱谦益缓缓说:“当初我等四人受君父信赖委以重任,可如今眼前温体仁状况不佳,恐难连任次相;文震孟年前病死,只剩下你我二人。这次相,还能有谁比你合适?”
周延儒一瞬间通体舒泰,感觉血液都开始沸腾,充满了活力。
就连一旁的张溥,都觉得周延儒仿佛变了个人,似乎大有鹤发童颜的架势。
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良久平复心情,周延儒问:“可是君父的意思?”
“圣心难测。”
钱谦益做起来,拿着紫砂壶嘴对嘴抿一口,踩着
木屐对顾炎武挥挥手:“与天如聊聊,多多请教。”
“学生告退。”
顾炎武离去,张溥也知道要发生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与顾炎武并肩离去。
张溥升官有些快,七品知县因为家里砸钱所以政绩显著,然后调到河南卫辉府当六品通判,不到半年时间因为潞王府宗室杀人一案,张溥坚持治罪并捅到中枢,小小提了半级调入南直隶工部做议郎。
按照现在的规矩,后年南巡时南京百官要给中枢百官腾位置,几乎是集体升一级外放。他便能做一府知府,相对于同科的其他三甲进士,张溥进步速度有五年优势。
钱谦益也是想明白了,他当国相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看起来比较厉害。他要选的副手也就是次相,也就不需要多厉害。
选谁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个傀儡。所以他看中了自己曾经在翰林院的上司周延儒,这家伙揭发黑账让钱谦益很没面子。准备弄到手底下慢慢折腾,但一个
次相简直是无价之宝。
若是将这个无价之宝变现,那该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