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茶杯,潞王双眉低垂,他不敢与皇帝对视着说话:“君父,府中一切安堵。唯有一事,让臣心里不痛快。”
朱弘昭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按在桌上指尖交替轻敲桌面:“王叔但说无妨。”
“那臣就说了。”
潞王看一眼晋王越来越阴沉的面容,起码他看来晋王的气质越发的阴沉:“如今皇室内帑以支军用。文武官员俸禄想必以往增三倍,免除宝钞改以金钞、银钞后,等于翻了五倍。军士军饷、军粮供应更是丰厚,然而人心不足,臣听闻参军司新拟提案,欲要增加将士军饷。”
抬头瞥一眼皇帝,见只是微笑不增不减,潞王壮着胆子继续说:“本朝军士之待遇,数遍历朝历代,闻所未闻之高隆。然,人苦不足,欲要夸言张目标榜行事,花天家的钱,邀买军士之心。臣…臣以为其心可诛。”
朱弘昭右手指尖轻弹急促,不再应着曲调,侧头看晋王,扬扬下巴:“王兄,怎么看?”
朱求桂虽然军阶不高,可也在将府工作,干的是将府警卫工作,该知道的事情也是知道的。而且,朱常淓不知道的事情,朱求桂也知道。
端着酒杯抿一口,给自己斟酒时歪头斜眼瞥着朱
常淓,似笑非笑:“人心隔肚皮,王叔好大的能耐。又没将人剖心,怎么就知道其心可诛?”
晋王这个蛮子提到心,顿时就让朱常淓的脸色白了,他想吐。毕竟,眼前对面坐着的这个侄儿,可是在老奴没咽气前,当着人家瞪大的眸子面前,生吃了热气腾腾的心。
潞王要开口,晋王身子坐正一个小动作,就让他闭嘴了。
扭头看皇帝,晋王摸摸鼻子一笑:“确实有这么个事儿,也不是多大的事。说起来也简单,南洋军团平定南洋时,强攻荷兰人城堡时俘虏了大约一个营的满编俘虏。”
“这些是荷兰人从盟国花钱雇佣来的人手,跟咱中土的蛮夷仆从,土司兵一个性质,都是花钱请来的。听说西夷那边,各国无制兵,或制兵腐朽难堪使用,多是战时抱佛脚,花钱雇佣这类乌合之众打仗。”
说着笑容更盛,晋王道:“这伙人到了南洋,因仗着人多,起了反客为主的心思,又是临战,想着狮
子大张口,要提高佣金。天军登陆后,因为没谈拢,这伙人就降了。”
朱弘昭缓缓点头,也笑了笑,让晋王继续说。
他也清楚那些雇佣兵的事情,打仗是副职,正职真正一门心思琢磨的是怎么挣钱。至于节操什么的跟钱比起来直接可以丢了,为了挣钱,往往双方要干仗的贵族花钱弄来雇佣兵,而雇佣兵相互串连一起演戏坑雇主的钱。
几乎各国都是靠雇佣兵在打仗,他只知道这一点。
他还不知道,法国此时正处于变法阶段,最大的变化是将封建制度改为中央集权制度,其次就是设立了常备军制度。
使得法国与各国干仗的时候,尤其是三十年战争、西班牙王位战争中,拥有源源不绝的兵源,成本比雇佣兵更低,战斗效率更高的武装力量。
可以这么说,法国就是中土春秋大变革时期的大秦,西班牙这个财主就是齐国,神罗就是晋国。俄罗
斯是楚,意大利就是卫、宋,属于祖上很阔,眼前也很有钱的人。
至于低地三国荷兰等,就是善于挣钱的郑国人,朝秦暮楚墙头草。
而英国,可以算作置身中原争霸之外的燕国,也能当成吴越。
晋王缓口气,也有些迷糊:“臣也想不明白西夷人的战争方式,从俘虏口供中得知,他们那边一个寻常军士,一年到尾都有活儿的话,军饷折合本朝八十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