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孤军悬外,但造成这种局面的是四川都司府,与松藩无辜之民何干!你是人面兽心,是怎样的心肠,才能杀尽这松藩七千户!”
一旁的瞿式耜松了一口气,只要张献忠不把辽王扯出来就好,张献忠所部的困局,是辽王一手安排的。就是要借张献忠之手打一仗,证明此前将府存在严重的弹药铺张浪费行为,以期将府能改正战术,为皇帝省钱。
辽王的考虑是好的,可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松藩被杀的七千余户三四万人的账,就得辽王来背。
“人面兽心?”
张献忠眯眼重复一句,打量着范景文,一哼笑道:“杀该杀之贼,末将问心无愧。即为国朝之将,领兵在外上要为圣天子分忧解难,下要为袍泽手足谋取生路。末将夹在中间,别无选择。法司硬要定末将一个杀良之罪,末将死也不认。若说是误杀,末将勉强能画押认罪。”
“杀良之罪,恕我等难以接受。”
张献忠身后,一帮等待述职的军官齐齐拱手,俯身。
至于军三司长官如张平远等人站立不动,虽然抢来的粮食他们也吃,可原则上他们与张献忠带军指挥不是一路人。这帮宿卫出身带兵的可以不鸟法司,这里吃亏了将府那里也会有弥补。
可他们军三司需要与各个衙门打交道,得罪一个右都御史,就是典型的目无尊卑,张扬跋扈。
范景文哑火,张献忠是实打实的功勋三转,早前会议就是降为二转,还要好好敲打一番给长长记性。现在倒好,人家跋扈到了根本不怵你的地步,法司要敲打的行为,根本打不下去。
再谈下去,只能谈崩。他说的轻了,有损法司威严;若说的重了,会影响与将府的关系。
法司与将府都是皇帝手里吃饭的,因为警役、军法稽查、执行等等公务,彼此的交流是非常多的。
长吸一口气,抿嘴,范景文看向瞿式耜。
瞿式耜左右看看堂上快要气炸强忍着的范景文,又看看眯眼微怒的张献忠,轻咳两声道:“张将军,对于松藩所死七千余户,法司也好,乃至是将府,都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若无这说法,以后的边塞战事可就难了,平白增出的伤亡,可都是军中儿郎的。”
张献忠也知道,这个锅逃不掉,点着头:“老哥哥看着办,只要不杀咱小张的头,留着咱的命还能给君父杀敌就好,旁的,小张不在意。”
“那就委屈了,且去侧厅饮茶,待法司事务完毕,余送张兄弟去将府领取军阶,并代君父授勋。”
张献忠起身,对范景文拱手道:“堂官,前线有前线的无奈,人都是娘生养下来的,不是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咱也是晓得人命贵重的道理,可咱是领兵的将,肩扛君父所期,下有几千兄弟及他们家人的希望,很多事情真没得选。与其死国朝儿郎家家戴孝,不如死那些不安稳的贼东西。我们当兵的无奈,既想为国出力,可也不想白死。下回,遇到这种事情,咱还是这么个处置,外人的一千条命,远远比不上咱
一个弟兄的命金贵。告辞。”
铁着脸,范景文声音冷肃:“张将军,本官官居右都御史,姓名范景文。下回,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张献忠扭头,咧嘴一笑:“连个斗牛赐服都无,希望下回能见。”
他再差,也有一袭麒麟赐服摆在家里;眼前这个法司二把手连像样的赐服都无,张献忠话里意思很简单,挖苦的同时告诉范景文,你丫的不是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