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一直稳定的相府进行新旧交替,半新半旧的事情通过报刊、邸报通报天下,为来年换届奠定基础。叶向高执政最后一年已经没有什么大动作可言了,这是收尾的一年,仅此而已。
正月十五元宵,满城一片明辉。一串串的灯笼垂着,雪地映照下,十余里外看夜色中的南京周边,也是明灿灿一片,南京周边顶上,似乎弥漫着五色毫光,交相辉映,甚是迷人。
在宫里静养半月,几乎什么军政事都没理的朱弘昭就一门心思玩乐、睡觉,准确来说睡觉就是玩乐,玩乐就是睡觉。
明月悬空,正应佳节。
陈子龙携带新婚妻子张氏也赶在今日来南京,送别他父亲,明日陈所闻将会北上山西赴任。
满大街的游人密密麻麻,除了一处处街口驻扎的军队、水车有些碍眼外,往来的士子、名妓、官员都是一景。
在十里秦淮南岸,十里大街上更是热闹,宽达六丈的大街上,两侧除了灯笼就是灯谜,陈子龙按捺着内心的急躁,一手握着新妻,十五岁的张氏走在街道上,总想冲到
各处去一路路的解灯谜,从东头解到西头。
这类事情陈子龙干的多了,从东杀到西,基本上也能醉倒在路上。更有一些有情调的名妓出下难题,谁能解开基本上晚上就有住宿的地方了。
南直隶安庆府举人,刘若宰正干着这类事情,周围围聚的士人越来越多,一片片叫好声中,向着西头杀过去。
作为他的朋友,史可法搀着刘若宰,酒酣之际的刘若宰思维更强,猜了灯谜夺了灯,拿起酒便灌,摇摇晃晃继续走,胸前青衫棉袍染湿一片。
来到秦淮十里长街最西头,也是最显目的梅楼这里,刘若宰仰头,眦目看着,呼吸粗重。
史可法也清楚刘若宰的一些事情,扶着刘若宰的手用劲,紧紧捏着刘若宰手臂,就怕他控制不住,强闯梅楼被杀。
南京梅楼更高,足有六层。标准的土木建筑,无数人日夜加工在半年时间堆出来的庞大建筑。
五楼,成功一路闯过来的刘若宰已经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尽管他后面还有无数才子在拼杀,但这种事情不是有才就行,还需要有好的酒量,以及一点点运气。
陈子龙就成功过,被秦淮女子以陈大樽称之,大樽就成了陈子龙另一个代号。
宝卷俯首看着刘若宰,面无表情。
刘若宰与各路名士有着极好的交情,年轻时在士林的威望,与此时的张溥差不多。今年,刘若宰才三十二岁,不算大。
可他是十五岁中举,中正元年的科举,已经是他参与的第五回。当时,东林还没被清洗,勉强与皇帝维持着关系。随即相府稳定,军队稳定,东林就彻底完了。
与东林名士交好的刘若宰,已经通过秋闱会试,秋闱会试时东林在,威望、影响力也在,当时普遍认为刘若宰会成为新科状元郎。
等到来年春闱殿试时,刘若宰受迫于种种压力,表现不佳就成了为数不多,通过会试却在殿试这个排名考试中跌下去的人。
这种待遇的人很少,也只有十几年前万历四十一年,福建解元陈如松一事可以相提并论。一省解元,基本上就是个保送的进士。论影响力,解元只比状元、榜眼、探花差一点,二甲进士第一的榜首,也比不上解元名望。
当时的陈如松,面对东林与浙党的激烈绞杀,双方争斗的一团糟,偏偏主考官叶向高患病,又偏偏推举方从哲这个浙党领袖来当副主考负责会试。集团绞杀碰撞,叶向高又以自己的意志搅乱,那一年的科考实在是混乱。
一帮子通过会试的贡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投靠名义上的座师叶向高,还是投靠实际上的座师方从哲,偏偏方从哲这个实际座师又是叶向高推出来的。
于是这一科的进士分化,要么成了东林骨干,要么成了浙党骨干,其中陈如松这个福建解元谁都没去投靠,殿试时万历不管事,进士排名由激烈冲突的两党一起来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