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复一硬是被活活拖死、累死、病死在军营里,实在是打不动,缺乏四川方面的夹击,贵州方面真的打不动。
然后,朱燮元如愿以偿,拿着尚方剑统率五省联军,全权负责平叛事宜。
看到这老头儿带着川军要杀过来,安邦彦、奢崇明等人请降,朱燮元以诈降为借口不纳。终于拖了一年多,零敲碎打,将延续、贯穿整个天启朝的西南奢安之乱给平了。
天启朝,明军就是两线作战;崇祯时期,又有土司沙普之乱,最后还是降清的吴三桂给平掉的。西南战事,一直吃的是南方周边数省的钱粮专项款,这笔钱始终没有投到北京或中原战场。
所以崇祯朝,明军是三线作战,打到后期中原败坏,出现了一种什么情况?南方的物资,无法运到北方去。因为漕运体系彻底崩了,河道几十年没修正式修整过,又是不断大旱。看着大明一体,实际上已经分割了。
北方缺南方的物资输血,南方缺北方的兵,两条腿一起瘸了,胳膊也不听指挥。
现在,这位原来的四川布政使负责重庆周边政务,后来在成都大员一起崩了,唯一站出来挑大梁,朝廷紧急委任的原四川巡抚,绍兴山阴人朱燮元,正在山丹军马场给这里的丁役讲故事。
他刚过完六十大寿,对于老人还是有渊博知识的老人,国人传统历来是很尊敬的。
所以朱燮元告别繁重的体力工作,给工作中的丁役讲故事,或者给军马场子弟进行启蒙教育,日子过的很是悠闲。
山丹卫在张掖东,东南百里多就是焉支山,在河西走廊中部,植被水草丰茂,历来是各朝军马养殖基地。
河西走廊有多重要?看看张掖的名字就知道,掖,就是胳膊窝。张掖,顾名思义,就是展开胳膊。抡开胳膊除了打人外,还能干什么?
从形象上来说,张掖这个名字,比武威还要武威
。
山丹军马场是太仆寺原十七处核心官营军马场之一,现在内地各省官营牧场以牛羊驴子这类民用为主,变成经营养殖类产业。毕竟有了蒙古、辽东诸省,还有河套,大明已经不缺马了。
但山丹军马场直接供应着秦军所需,又是传统的军马养殖重要地区,这地方不养马才是浪费。哪怕转型,也竞争不过周边河套、宁夏、青海的牧民。所以,边塞附近的官营牧场继续以养殖军用马匹为主。
山丹牧场的牧监是云南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傅宗龙,这人运气不好。原来是御史下放赶上奢安之乱,跟着王三善也能算是从龙之臣。
可朱弘昭在招安西南回京前脚走,人还没到京师,傅宗龙的折子就送到天启手里,当时西南不少文官有权弹劾的都在弹劾朱弘昭。傅宗龙的折子挺过火,认为齐王跋扈嗜杀,且善于笼络军心,建议天启防范。
这封折子留中不发,后来朱弘昭登基,司礼监的
人为了表示忠心,将这类折子都给一股脑抛出来。所以即便各处对傅宗龙有很高的评价,给皇帝推荐,可傅宗龙依旧没有起色,反倒弄到这里来养马。
否则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主政一省。
中秋佳节将至,傅宗龙这个七品牧监按着去年的规矩,要赶在天黑前给各处吏员、兽医、学徒、丁役送去月饼。
最后才驾着牛车,提了两坛酒,带着月饼来朱燮元住处。
朱燮元这位曾经西南官员眼中的西南王,此时住在低矮的黄土板筑覆盖茅草的小土屋里,红柳枝条围起来勉强算个院墙,院中还有一个大大的棚架,这是平时朱燮元给马场少年启蒙的地方。
院子里,朱燮元来了客人,依旧是一袭粗布黑色打着补丁的长袍,手里端着瓢,抓着一把把磨碎的豆料撒着,喂着院子里十来只鸡。
磨难不改本色,笑吟吟与来客畅谈着自己将要完本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