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常州府知府顾元镜,拜见君父,恭祝君父安康如意。”
顾元镜叩首,跪伏在那里,等待对自己命运的宣判。
他才是前程远大的一个人,十九岁的进士,现在才二十六岁。
“顾元镜?”
“罪臣在。”
望着缠龙梁柱,朱弘昭扬着下巴道:“你为人刻版,朕还想着让你当一面镜子,来显照人心。你倒是做的好啊,顾忌龙城书院的同窗,将脑袋埋进土里,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问,现在好了,一问三不知。该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说你糊涂?”
“罪臣糊涂。”
“不糊涂,人无完人,六亲不认才是难做,朕是可以体谅你的。可朕却不会原谅你,国法也不会原谅你。范卿
,宣判。”
范景文拱手领命,脑海中分析皇帝的心思,前面几个皇帝的态度很鲜明,对症下药就行了,稍轻稍重稍稍偏一点就完事了。
对顾元镜倒好,皇帝又是体谅,又是不原谅,让范景文一时摸不准皇帝的态度。
他虽然被称作‘不二公’,‘不受委托,不受馈赠’是他的座右铭,也以此敦促手下官吏,可他不傻。这也不是他媚上,而是这种罪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现在被揪出来,怎么判在官场人心那杆秤来说,都是极重的。极重的宣判处置,也就无所谓稍重一点,或稍轻一点。
“罪官常州知府顾元镜,执政失察,致使国资二万余三百五十两有奇为贼官所盗。因有私情,故失察一罪重判,以渎职论处。罚俸十八月,降级任用。”
摸不着皇帝的心思,范景文只能照本宣科,拿出预定的判案。
朱弘昭点点头,道:“打发到相府去,由有司择地安排。”
“罪臣顾元镜,谢君父隆恩。”
他的事情可以算作是包庇、同谋,连赴死的准备都做好了,现在自然一副感激神情。
可他的仕途基本上是毁了,这次降下去,屡历有污点不说,会白白耽误十年,将他最大的优势,也就是年龄优势给抵消了。
四名核心知府处置了,范景文也就离去,皇帝早饭都没吃,他也没吃。至于余下的府同知、通判、知县之类的,还不够档次,由法司一口气报销掉,相府再委派一茬子人过去,也就完事了。
论官场关系,谁没有?
撞到当今的手里,只能自认倒霉。朱弘昭怕折腾下去给玩蹦,下面人更怕,现在可不比国初。国初是读书人太少,官员的位置,这个坑让太祖高皇帝杀上几批就空了,找不到填坑的,没法子只能让判死罪的罪官戴着枷锁戴罪做事。
现在,有足够的读书人来顶空缺。只要主体框架在,真的是砍不尽的大好头颅。
枉法犯罪的官员这些宫里人眼中的外人被处置了,接下来就轮到处置内贼了。
东厂千户刘廷元,负责镇江府稽查的锦衣卫百户杨天石,两个人穿着寻常鸳鸯战袄,被拖了进来。
“你是老魏的人,也是先帝的人,做事也一向本份。然而,镇江府就在眼皮子底下,这个失察之罪,你说说该
怎么判?”
夹着糕点,朱弘昭嚼着,看着跪在脚前的刘廷元。
“是罪臣失察,有负主子,罪臣只求一死,为厂卫竖立一个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