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日,皇帝于山东齐王府休息,齐王府重修后模仿两汉先秦建筑,台阁此起彼伏,相互以天桥复道相连。
一处复道上,背后女官撑伞持扇,朱弘昭坎肩短裤,坐在小板凳上垂钓,复道下流水艳艳,莲花绽放摇曳,蛙鸣起伏。
朱慈燃两条腿探出护栏柱子,手里也抱着一根鱼竿拨弄着晃荡鱼钩,想勾一截莲花上来。
曹化淳疾步而来,放缓步伐靠近:“主子爷,苏州的折子。”
朱弘昭扭头,曹化淳展开折子让朱弘昭看。皇帝腾不出手,万一吓跑鱼怎么办?
缓缓点头,看着眼前十余丈外台阁上对弈的叶向高、过伯龄这对忘年交,朱弘昭问:“诸卿,谁能颂文三袁之《虎丘》?”
“臣能。”
“臣亦能。”
这是一篇散文,文三袁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里袁宏道所作,袁宏道十六年前去世,文化成就也最高。反对一切东施效颦的复古,反对前后七子的复古诗文做派,主
张与时俱进,写符合时代的东西,用属于本时代的手法来写。
“状元郎来吧。”
朱弘昭探头看了一眼余煌的竹篮,比他和袁枢两个合起来都多。毕竟是南人,垂钓方面技术有自小打下的底子。
余煌笑笑,抓起茶碗饮一口,咳嗽两声清音,缓缓背诵《虎丘记》。虎丘是吴王夫差葬父之地,传说埋有三千口宝剑,后来始皇帝和孙权都派人搜寻过,一无所获。
“虎丘去城可六七里,其山无高岩邃壑,独以近城故,箫鼓楼船,无日无之。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来,纷错如织,而中秋为尤胜。”
“每至是日,倾城阖户,连臂而至。衣冠士女,下迨蔀屋,莫不靓妆丽服,重茵累席,置酒交衢间,从千人石上至山门,栉比如鳞,檀板丘积,樽罍云泻,远而望之,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雷辊电霍,无得而状。”
“布席之初,唱者千百,声若聚蚊,不可辨识。分曹部署,竞以歌喉相斗,雅俗既陈,妍媸自别。未几而摇头顿足者,得数十人而已。已而明月浮空,石光如练,一切瓦釜,寂然停声,属而和者,才三四辈;一箫,一寸管,一人缓板而歌,竹肉相发,清声亮彻,听者魂销。比至夜
深,月影横斜,荇藻凌乱,则箫板亦不复用;一夫登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徘徊,壮士听而下泪矣。”
“剑泉深不可测,飞岩如削。千顷云得天池诸山作案,峦壑竞秀,最可觞客。但过午则日光射人,不堪久坐耳。文昌阁亦佳,晚树尤可观。面北为平远堂旧址,空旷无际,仅虞山一点在望。堂废已久,余与江进之谋所以复之,欲祠韦苏州、白乐天诸公于其中;而病寻作,余既乞归,恐进之兴亦阑矣。山川兴废,信有时哉!”
余煌声音朗朗,朱弘昭闭目沉吟,道:“景不如人可观,景色宜人处比比皆是。虎丘,是人多呀。”
论景色,现在边塞沙化不重,北疆景色不见得比江南少柔美。
余煌点头:“确实,臣游赏虎丘数次,回回皆是擦肩接踵,赏的是人文,非虎丘。”
朱弘昭示意,曹化淳将苏州密折递给余煌。
余煌放下鱼竿,双手接住,折子里贴着飞鸽传书原件,密密麻麻的江南青年俊彦姓名,江南周边近三千士子聚集虎丘寺。
这些人疯了…
居然现在还在刺激皇帝,这段时间西北大灾、京师大
灾不说,北方大面积地震,城墙都被震塌了!
北方舆论更是认为真龙南迁,地脉转移才导致的一系列灾难,将天灾归结于皇帝南巡身上。这还是受控的北方舆论,南方的舆论更不用说了。
就差给皇帝扣上杨广的帽子,英武归英武,祸害起来更是有过之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