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里,天启手里握着一个拨浪鼓,轻轻左右摇晃,木珠子敲打鼓面,啷啷作响。
老魏在一旁剥着橘子,说着宣大军的胜利,以及内阁发生的事情。
“六科、御史台,都是一群硬骨头、强项令,言官不好收拾,他收拾妥当了。那么内阁,也就没了作用。”
放下拨浪鼓,天启手探着,摸到一串铃铛手抚着花纹,轻轻晃了晃又说:“宣大军强,其实辽镇也不弱,只是将领的态度有问题,辽镇高估了建奴的战力,也错误估计了老奴对毛帅的恨意,这才陷入被动。孙师退下来也好,他留在那个位置对谁都没好处。”
天启对辽镇将领的心思可谓洞若观火,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宣大军前军三将求战心切,更准确的说法是三个不怕输,不认为自己会输的赌徒搞的一次赌博,他们赌赢了,就造成一连串的反应。
首当其冲的不是辽镇,而是建奴的西线防务虚实暴露。不仅如此,还葬送了正蓝旗,使得防线崩坍。
其次才是辽镇,最后整个西路宣大军,中路辽军都因为王朴三将的发疯突击,造成部队衔接断层,宣大军中军不得不加快脚程,后军马少先更是急性子,没收到前军的军情以及中军的调令,马少先与徐光启就开始急行军,已经与中军汇合。
七万骑卒汇合在一起,人吃马嚼随军粮秣消耗极重,不得不再次加快速度,去义州卫城或广宁城补给。
如果辽镇不能在九月十一将大军所需粮秣运到义州卫城,这日整个宣大军就会断顿。
天启把玩着这些以前老魏搜集来,被他闲置在库存里的小玩意儿,神态平缓。他不想再去管事了,他要好好休养,最差也要熬到自己的子嗣出世。
他真的很难放下,宣大军团可以说是现在最强的军队,这支军队的统率何冲是他的人,可他已经无力控制,只能放手。
齐王府三卫,神策卫的指挥使孙河、青州卫的指挥使陈策都是他的人,随着那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刺杀导致一切算计都成了空。
督促辽镇的山东赴辽军张虎部三万多人,张虎也是他的人。他放任朱弘昭,是因为他有信心在朱弘昭作乱谋逆时给他腹心来了一刀。现在,一切布置都没了用。
没有他的默许和支持,朱弘昭怎么可能在明面上控制参战的四十万大军?
可惜,有些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了天启,也害了他们。
两手握着一串珠子,天启用力轻轻一撞,火花冒起噼啪作响,嗅了嗅刺鼻的硫硝味儿,天启将这串火石珠子放下,嗅着手掌嘴角翘着。
他倒霉了,那些人倒霉了,有他们陪葬,天启怨气倒是小了些。或许真正受益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朱弘昭,一个就是大明的社稷。
老魏将橘牙上的白丝剥净,一牙牙喂给天启,犹
豫片刻道:“万岁爷,奉圣夫人在外面急的快疯了。”
轻轻咀嚼,天启怔了怔,继续咀嚼咽下后摇摇头表示不吃了,向后躺下呼吸绵长,似乎是睡了。
“万岁爷?”
“皇弟要收回国朝失土,在外敌手中的好收,在自己人手里的难收。让侯家把侵占的土地吐出来,朕能说情请皇弟免侯氏兄弟死罪。至于她,朕就不见了,她在意的始终是她的两个儿子。老魏啊?”
“老奴在。”
“你也多注意,以后就安安分分颐养天年。对了,去礼部将奉圣夫人的诰封削了,这样她也就安份了,对她有好处。”
魏忠贤不甘心,低声问:“万岁爷,当真乏术了?”
“看开些,去吧。”
“老奴告退。”
老魏忍不住落了两串泪,出寝殿前擦拭干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