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此时此刻,所有将士在平遥城外摩拳擦掌,只有高杰的心思是复杂的,难以描述的,只有他的好兄弟刘良佐了解他的这份心思变化。
两年前深秋,他高杰还只是个为范家当掌柜的半自由身商人子弟。他的最好的前途就是早早跟着范家,以期能进入范家核心,成为范家附属的小商人家族之一。
那天他戴着瓜皮帽,白袍外罩青襟衣。与一帮门卒打着马吊,对一个小小的总旗陪笑着,拉拢着关系。而现在,他是齐王府三卫之首的飞熊卫指挥使,掌握着天下最精锐的骑兵,他是天下闻名的骁将,也是齐王的心腹爱将。
一枚大西瓜被刘良佐一刀劈开,高杰拿起一牙狠狠咬一口,冰凉甘甜渗入心田,格外的爽快。
“世事变迁轮回无常,刘兄弟,以前咱只是这平遥城里平凡无奇的一个小崽子。现在,跟着大王,咱今夜将会成为这座城的主人,里面每一个昔日的大人物,高不可攀的公子小姐,都将匍匐在你我的战靴之下。”
大口吃着西瓜,高杰一脚踩着长凳上,手指着夜色下模糊一团的平遥城墙:“为了这一天,咱兢兢业业,心里
憋着那么一口气!今夜,咱的夙愿就达成了,可咱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坎儿里空荡荡。”
刘良佐摸着蓄起的小胡子,扭头看了眼平遥城,轻呼一口气:“天下闻名的晋商,根子不正长的苗自然也是歪的。大王一直都说这帮人是心腹大患,大王的心患就是咱当臣子的心患。咱除掉一个心患固然是好事,可还有下一个心患等着咱。”
高杰挑眉,随后抛了西瓜皮,侧脸看向平遥城,问:“莫非刘兄弟怕了?前途坎坷,大王旌旗所指,就是一堵山咱也要为大王推了!有进无退,才是咱东路兄弟的命!”
“不是怕,而是想不到将来的路会是个什么样的。你读书只是个半吊子,有些东西你不懂,可能就是因为你不去想复杂的事情,你才是指挥使,而我只是个佥事。”
高杰嘴角翘起,得意道:“他娘的想那么远作甚?咱的一切都是大王给的,谁要对付大王,除非咱都死了!”
说罢起身,高杰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枚金珠抛给瑟瑟发抖的男掌柜道:“看面相,你应该是李老头家里人。以前咱没发达,混了老头不少茶水喝,今日一并补上,好生待在茶棚,这几日平遥城要流血。”
这中年人接过金珠下意识先咬了一口测试真假,高杰
翻了个白眼与刘良佐相视一笑,果然是晋商风范,看了金银只辨真假,旁的啥都可以不管。
此时平遥城中,范永斗对着武财神关羽,文财神范螽神像烧香,各家的商队护卫、雇佣来的镖局好手、山野间混饭吃的好汉,甚至太原镇边军叛逃骑卒、马户组成的骑马队都有一支。
一箱箱的金银、值钱宝贝装箱绑在车上,一个个驾车的汉子手里提着钢刀,面目凶狠决然。
“朝廷不给咱活路,咱就杀出一条活路!”
范永斗披着半身甲手里提着钢刀,他本来就面目凶恶,此刻更是凶神恶煞:“蒙古大汗的大军,已折军返回太原镇,咱从南门杀出去与大汗汇合,回塞外大漠去!咱三晋男儿,不靠土不靠天,就凭手中本事吃饭!”
“再不成,咱也能重走西域商路,凭着咱一身胆,不信找不到一条财路来!世上活人哪有被尿憋死的?树挪死人挪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要与蒙古大军汇合,每位兄弟另有百两纹银!不论生死人人有份!今夜若有死伤,抚恤也会送到诸位弟兄家中,绝不饿着诸位家眷!”
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只需要有足够的赏银,他们将会爆发出极高的战斗力。尽管他们都是游兵散勇,但他们
个个都是缠斗好手,所以范永斗有信心冲破飞熊军一千骑的封锁,从南城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