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内李守道脸色铁青着,知县赵日中都要给他一分薄面,现在这小小的无赖头子竟然敢砸门!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爷,顶不住,快从后院走,小的还能撑一会。”
两名伙计都是从代州投靠过来的,搬来桌子顶在门后,死死扛着。
李守义还在后院炮制药材,听到声响带着侄子李秀策过来,见有人撞门不敢耽误,不管李守道在那里发脾气,一把抱起侄子,一手扯着李守道衣背就往后院拉。
他跟随朱以溯出征塞外,见过大场面。自然知道一旦乱起来有多么的可怕。乱棍之下可不会管你是侯爷丈人还是阿猫阿狗。
原本街道小吃摊还有几名衙役在吃酒,但谁都有家人,得罪了闻香教这帮疯子,说不好家人就要倒霉,只能故作不知。
一名微胖衙役摇晃着脑袋神色疑惑,猛地一拍脑门大喊一声:“糟了!想起来了,那是乐安侯丈人的店面!”
“兄弟你吃酒吃多了?乐安侯兵马强壮家仆上万
,侯爷丈人怎么会来这偏僻地开个小小药铺?来来,再吃一杯。”
“唉,俺骗兄弟们作甚!那真是乐安侯丈人的店铺,俺在王师爷那里站班时见了!”
“当真?”
“别发愣,快去通知赵大人,不然乐安侯发起火来,能把俺们这小县城血洗了!”
衙役就五个人,但看看手持棍棒的三十多闻香信众,都不会傻乎乎冲上去找不自在。现在通知赵大人,就算没功劳,那也能保自己没过错。
县衙后花园,赵日中穿着常服皂靴,正在池边凉亭里读书放松自己。可心里就是乱糟糟,这帮闻香教传头太能闹事,昨日竟然跑到孙家的当铺面前烧香。孙家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现在孙维刚刚走,来找他就是让他给孙家和乐安士绅一个说法。怎么给说法?他赵日中也不敢招惹闻香教,万一激起民变,可能他的人头就落地。
说来可笑,明朝某县往往激起民变后,只要事后
乱民老老实实散了,就没人会去追究,只会把帽子扣在当官的头上。哪怕官员在民变中逃过一劫,也逃不过朝廷那一关。
比如现在的乐安县要发生民变,赵日中能有的手段只有安抚,他根本无力镇压。乐安的衙役就是城中百姓出身,不会帮他一个外地人来欺负父老乡亲。
再说乐安的两个巡检司,巡检司是卫所的补充,专门在一些地方设立缉拿盗匪、盘查游人绥靖地方的。不管巡检司的人还是卫所的人,他们的身份都是军户,现在军户的性质和农户一样,和百姓是一伙人,平时就是挂着军户名头的百姓,他们会反过来镇压百姓吗?
显然不会,所以明朝官员对于民变非常的恐惧,因为官员们没有镇压力量。而军将们也怕兵变,一旦士兵哗变军将的家丁都会动摇,更别说镇压了。
这边赵日中还在头疼怎么给孙家一个交代,他的绍兴师爷王观海急匆匆跑来摇着手臂招呼:“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喘着气,王观海苍白着脸道:“传头们带人找李先生烧香,李先生关门不理,这伙杀才饮了些马尿叫嚣着要撞破李先生的药铺!”
“哪个李先生?”
“乐安侯丈人,李守道先生。”
“什么?”赵日中瞪大了眼睛,山东巡抚赵彦可是专门找他谈过话,让他好生对待乐安侯。一旦恼了乐安侯,侯府那两千护院可是塞外血战大破鞑子的虎狼之师,不管事后如何,他这个知县绝对会倒霉。
觉得视线发黑,赵日中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快,召集衙役救援李先生!”
“可大人,闻香教不好惹啊!”